一簪雪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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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嬋盯著她,“收回來的銀子呢?” 銀子…… 自是拿去打點雇'兇了。 因沒料到林嬋會查到此事,顧柔也沒事先準備好說辭,怔愣過后,想拿自己娘家兄長來頂頂,可才措好詞,書架那頭的隔間有人“砰”地一聲被推出來。 不是孫至興是誰?! 這便是孫嬤嬤的侄子,一個游手好閑的混混,也就在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有點能耐,故而那些上不得臺面的腌臜事顧柔都是經孫嬤嬤的手輾轉吩咐他。 此時小混混耷拉著腦袋,甚是心虛地看了顧姨娘一眼。 在買'兇殘害家中子嗣這樁事上,放印子錢都算不得什么。 見到孫至興時顧柔心就涼半截了,求生本能讓她下意識就要開口辯解,然她凄凄望向姬崇望時,那些辯解的話卻卡在喉頭,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姬崇望有一雙寂靜到近乎冷漠的眸子,瞳孔里是毫無波瀾的黑,嘴角平平抿著,情緒很不外露,可那并不代表他就無動于衷了。 混跡官場二十載,他看過的齟齬何其多,焉能看不明白她這蒼白的辯駁? 只是他若知道自己殘害姬玉瑤是為讓蔻兒嫁給霍顯,依姬崇望的脾氣,恐怕一怒之下要將她發賣。 這就是為人妾的悲哀,連去處都掌握在主家手里。 顧柔捏緊拳頭,試圖尋個周全的借口將危害降到最低,正要開口,就聽林嬋恨恨道: “你怎么敢,怎么敢對嫻兒下手!” 顧柔一怔,半響才明白過來林嬋怎么會是這副氣急敗壞的神情,若是為了姬玉瑤,她大可不必如此走心,原來林嬋以為她此次要針對的人是姬嫻與。 難怪她這么大動干戈。 姬云蔻聞言就要辯駁,“不是的母親,我阿娘她不是要——” “別說了!”顧柔忙打斷她,齒間顫抖道:“是妾豬油蒙了心,只將平日與夫人之間那點口角記在心里,一時不平,這才犯下大錯。蔻兒她還小,她什么都不懂,老爺怪我,但莫怪她呀!” 林嬋氣笑,死到臨頭還想將罪責撇一半給她! 她道:“你不是就以為老爺想把云蔻指給楚公子的事是我在旁推波助瀾么,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日你那好女兒都質問到瑤兒那里去了!” 話音墜地,姬云蔻連連搖頭,臉都白了。 林嬋瞥一眼姬崇望,陰陽怪氣道:“你不就是覺得,人家楚公子寒門出身,一無所有,配不上你的好女兒么。” 要知道,姬崇望也是寒門出身。 果然,姬崇望眼皮跳了一下,他不喜人提那段經歷,就見姬崇望大手一拍,“夠了!” 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連日cao勞的疲倦涌上臉,說來說去還是內宅這些女人家磕磕絆絆的瑣事,他擰了下眉頭,“京郊有個莊子,搬吧,也以免蔻兒受你這個阿娘影響,心術不正比天高,旬兒往后也跟著夫人,便與你沒什么關系了。” 顧柔一顆心往下墜,但也心知這是最好的結果,是以咬緊牙關道:“是,多謝老爺,妾必定在別莊自省思過。” 林嬋卻不樂意這個結果,都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旬兒雖才兩歲大,由她撫養長大正好能培養母子情誼,可他到底是顧柔的孩子,到時年歲大了,難保不會有將生母接回府里的想法。 林嬋可不想留這種后患,她道:“做出殘害嫡女這樣的惡事,便是報官也得吃幾年牢飯,送去莊子里閉門思過豈不是高拿輕放了?我看倒不如將她發賣出去一了百了。” 姬崇望頭疼地抿了口茶,“你還嫌事情不夠大,非要鬧得滿城風雨,叫人笑話!” 林嬋憋悶地不說話,心道罷了,即便是去了別莊,她也有法子好好治治顧柔,叫她往后幾十年也過不好! 這事終于是這么悄無聲息地定了,只是依姬崇望的脾氣,家丑不可外揚,何況這件丑事真鬧出去,一樁印子錢,一樁買'兇殺人,樁樁都要惹來官司,他如今正逢亂事,本就和霍顯牽扯不清,再多幾個丑事傍身,很難不讓人抓著大做文章,屆時翻出什么亂子就未可知了,于是顧柔的事除了在場幾人,并沒有太多人知曉,只說姨娘染了惡疾,連夜送去了別莊,而二小姐在房中哭得昏天黑地,也不過是擔憂娘親罷了。 姬府好似又回到了風平浪靜之初。 碧梧嘮嗑似的道:“顧姨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知究竟染上了什么惡疾……聽人說二小姐哭暈過去兩回,這病竟然這般嚴重么。” 姬玉落不抬頭,道:“誰知道呢。” 少女垂眸繡著成親時要親自贈予夫君的荷包,看起來格外認真,乍看之下那穿針引線的手法更是分外嫻熟,可仔細瞧繡面上那兩朵不知是荷花還是錦鯉的樣式,碧梧不由深深擰起了眉頭。 在她的印象里,她家小姐雖不似別家小姐那樣受過先生的專門指導,可琴棋書畫卻樣樣都拿得出手,女紅更是堪稱一絕! 從前在角苑時,多是倚仗小姐繡的一手好香囊換錢過活呢。 眼下這個實在是…… 但碧梧很快又想明白了,掰著手指頭算算,離成親的日子不足半月,教習嬤嬤瘋了似的教導訓練,前兩日便讓小姐頂著碗在廊下站了好幾個時辰,可直到小姐繡出這樣難看的繡品時,嬤嬤便不再讓她頂碗而立,改成加練女紅了。 然坐著刺繡可比站著曬太陽好太多了! 這么想著,碧梧便覺得姬玉落這是有意為之,故意繡丑呢。 只是這丑得也太自然了些,險些連她都糊弄過去了。 碧梧盯著盯著,不自覺便將心里的感慨說了出來,哪知面前的人頓了一下,手里的動作停了,抬眸看向她,眼里有笑意,道:“糕餅做好了嗎?” 呃,就是這笑容看久了讓人頭皮有點麻,碧梧愣愣地應了聲,“就好了,奴婢去廚房看看……” 也是稀奇,小姐近來胃口很好,每日都要向廚房多討一碟糕點,好在有三小姐在,這事也并不難。 碧梧走后,姬玉落便丟掉了針線,視線落在荷包繡面上,神情有些古怪,隨后眉梢輕輕下壓,又瞥向四周散亂的一些大紅綢緞。 她就快要離開姬府了。 有些事不做,是要來不及了。 窗外烏云潮涌,天邊那一簇光變幻莫測,時明時暗,最后被殘云吞噬至消失,氣溫驟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朝露已經填飽了肚子,落了一桌的糕餅碎屑,撐著腦袋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姬玉落鋪開信紙,執筆迅速落了幾行字,隨后折好塞進信封里交給朝露,“一炷香后把這封信放到林嬋床頭——再給我備匹馬。” 朝露依言照做,在房檐上蹲了半響,趁林嬋哄睡旬哥兒時將信放了進去。 林嬋這兩日心情很是暢快,可以說是她這十多年來最暢快的日子,連帶著哄著那不是自己親生的旬哥兒都格外有耐心。 她滿面春風回到內室,萬嬤嬤伺候她褪掉鞋襪,這時林嬋才看到那封信。 “這是哪兒來……”林嬋拆開后臉色驟變,指尖下意識將那信紙邊緣攥皺,“顧柔……她怎么會知道這事兒?!” 第9章 信上墨字寥寥,首行那句“千芳閣”就讓林嬋瞳孔一震,下意識便想藏起來不與人看,可她塞進袖口一會兒,又拿出來仔細看過。 寫信之人自稱“妾”,只言片語又是要林嬋獨自去別莊相見,林嬋自然以為這信是顧柔所寫,她惶恐怔忪之際想到這些年顧柔常無意間說的那句“大小姐模樣卻不像夫人呢”,這話總引她不快,可她那時未曾多想,只能暗暗憋悶,現在再揣摩,只怕顧柔早就知道內情! 可她怎么會知道,甚至她還知道——千芳閣的事。 林嬋噌地起身,將萬嬤嬤嚇了一跳。萬嬤嬤驚疑道:“夫人怎的?這信是……” 林嬋擰著眉,催她說:“你快去,去備輛馬車。” 萬嬤嬤接過信,眉眼亦是變得凝重,但卻不如林嬋慌張,道:“顧姨娘眼下拿這事來做文章,恐怕也是破罐子破摔想脅迫夫人放她回府,可夫人,當年那事最不想人提起的當屬老爺,若是老爺知道,只怕要將她牢牢拘在別莊,哪里輪得上她說話,您又何必去受她要挾?” 林嬋搖頭,蹙眉說:“一碼歸一碼,千芳閣的事……怎好告與老爺聽,我是太平日子過太久了么?何況當年這事只你我知曉,顧柔究竟上哪得知,還有沒有別人,我得去問個清楚!” 林嬋說罷,不顧萬嬤嬤阻攔匆匆就走。 萬嬤嬤追到一半,抬頭看暮色沉沉的天烏云密布,怕是要下雨,她在原地掙扎思忖了片刻,只好嘆氣跟上林嬋。 而就在姬府的馬車途徑東直門大街時,籬陽打馬正從街邊奔過,兩邊擦肩而過,籬陽直奔鎮撫府邸。 他渾身亂糟糟的,胡茬也紛紛冒出來,看樣子像是好幾日沒捯飭過自己。南月就守在書房外,見籬陽這樣來免不得一驚,上下打量他:“近來有什么大案子,你怎么成這樣了?” 籬陽還喘著氣,他手里拿著從刑部抄譽來的一沓卷宗,就要往書房去,“主子呢,歇下了?” 南月“欸”了聲攔住他,朝他搖了搖頭。籬陽頓時僵住了要叩門的手,聽到門縫里傳來極其低微的隱忍的痛聲,神色變得異常難看。 到月末了…… 他斂著眉眼低罵:“姓趙的那個畜牲。” 南月抿唇,這話他適才在門外已經罵了千遍萬遍,已然倦了,于是只耷拉著腦袋不吭聲。 兩人一時都默不作聲地立在長廊下,于是屋里的喘息就更清晰了,那一呼一吸間的氣息讓人聽得連骨頭都在疼,南月不得不轉移注意力,問道:“你手里拿的什么?你最近查什么要緊案子都查到刑部去了,主子另外給你派任務了?” 籬陽搖頭,瞥了眼南月脖子上傷口所在的位置,說:“一樁舊案。上回你提到那刺客傷人的手法,我突然想起三年前,你可記得云陽府衙遇刺一案。” 聞言,南月一怔。 三年之久,若是個普通案件他恐怕早就忘了,何況他身在京都,哪有閑心去關心遠在云陽的案子,可籬陽這么一提,他幾乎是立即就想起來了。 緣由無他,這案子可真是太大,也太離譜了。 據說當時的云陽府衙上下,上至知府下至吏員,一夜之間紛紛死于非命,有死于自家房中的,也有死于秦樓楚館、街巷酒肆的,但只有一個共同點,致命傷在頸側,利器當是女子佩戴的簪子步搖一類的首飾,下手十分干脆,幾乎是一招斃命。 到了翌日清晨,偌大州府剩下能主事之人竟只寥寥。 南月至今還記得那知府好似姓王,他不僅是自己死了,府邸還被一把火燒了,一家數口,沒一個活的。 這案子當即驚動了朝廷,那時先帝的身子已經快不行了,聽聞震怒,還在早朝時咳了血,而后派了中央大臣,勒令嚴查。 這事在京都瘋傳了一陣,只是錦衣衛經手的案子實在太多,南月也沒再探聽過后續,竟不知兇手究竟緝拿歸案沒有。 籬陽將卷宗遞給他,“拿是拿了,但——” 這時“吱呀”一聲,房門被從里推開,霍顯倚在門旁慢條斯理擦著手,除卻鬢角密密麻麻的濕汗外看不出絲毫異樣,神色如常道:“看什么好東西呢,進來說。” - 山上霧重,本就被烏云削減了幾分的月色更顯朦朧,那點黯淡的光亮將顧柔襯得十分柔弱可憐。 她這回可不是裝的可憐了。 不過短短數日,顧柔面如土色,臉頰凹進去了一圈,原本合身的衣裳也變得寬松起來,但她神情倒也還算平靜,她落在林嬋手里,免不了受磋磨, 只是她意外于姬玉落的到來。 女子一身竹青色錦緞薄裙,上身甚至沒外搭一件抵風的小襖,整個人顯得輕便又不怕冷。她提著食盒來,拿出幾樣吃食和小菜,溫柔道:“姨娘這幾日受苦了,快吃吧。” 顧柔確實餓了幾日,眼下看到這些饞得很,只是她如今十分警惕,生怕林嬋想要斬草除根下毒害她。 是以顧柔并不動筷,問道:“大小姐這個時辰,怎會來這兒,夫人可知曉?” 姬玉落布好小菜便落座,湖邊的冷風將她鬢邊的發吹得飛起,她伸手別到耳后,搖頭道:“母親不知,我是背著母親來的,往日姨娘待我多有和善,如今姨娘有難,我心中難安,尤難入眠,知母親這人心胸狹隘,必不肯善待姨娘,才來探望一二。” 她這番話說得實在誠懇,顧柔險些就要信了自己往日是不是真的待她很好了,但轉念一想,她在明面上確實給過姬玉瑤體面,不似旁人那樣落井下石,偶爾蔻兒欺負人時,她也會斥責蔻兒幾句…… 但這些可不是她善良,她不過是要維持在姬崇望面前溫柔小意的形象罷了,實際她可沒少拿姬玉瑤去膈應林嬋,累得姬玉落也受了不少無妄之災。 不過這些,這個心性單純的大小姐恐難知曉。 顧柔神情幾多變,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