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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唱者無心,聽者有意。 安志媛把副歌唱過又唱,等紅豆泥熬煮好起鍋擱置,準備收工,眼角一瞥到在水缸邊的雍天牧時嚇了 一大跳。 她當然早就知道他在灶房里。 每晚她在灶房東弄弄西弄弄,他總在她身邊,讓水缸里的水時不時保持近乎滿溢狀態成為他的拿手絕活,另外劈柴、夯土補墻、上瓦修繕等等偏粗重的活兒他也能做,總的來說就是她忙她的,他自個兒很會找事做,相伴在一塊兒不一定非得出聲交談,各自做各自的事,一抬眼卻又能瞧見彼此。 此刻她抬眼瞧他,水缸里的水已蓄滿,他一手猶握著空木桶,罰站般也不知杵了多久。似察覺到她的注視,他俊顏緩緩轉向她。 一陣夜風恰巧吹進,吹得灶頭邊上的燭火往上拉長跟著閃閃爍爍,安志媛心臟驀地一顫,背脊都發麻了。 「你、你干麼流淚?我唱得有那麼感人嗎?」 那張被她養得溫潤許多的俊俏臉容一雙長目黑白分明,就見兩滴清淚分別從雙眼中流下,而且不是直接墜落,是掛在勻頰上欲墜不墜。 真要命! 安志媛又想捧頰尖叫了,男朋友長得實在比她好看太多,她花癡到連自己都覺苦惱。 「呃……還是其實是我唱得太難聽,魔音穿腦,大俠扛不住了才哭?」她跳到他面前,曲起指節很珍惜地替他拭淚,皺皺巧鼻又曖圓小嘴,試圖逗笑他。 交往近三個月,而且天天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只差沒同床共枕,安志媛老早察覺到他的「怪毛病」—— 只要他悶不哼聲,露出很憂郁、很頹靡同時也很要命的絕美表情,就是他腦中小劇場大發作了。 而這樣的他其實不難對付,說穿了就一個字,得「哄」。 未多想,她拿開他手中的空木桶,一手端起燭臺,再一手牽著他,直接把他拉到自己絕對不豪華但很有個人風格的香閨里。 「坐下。」她微地一推,他就乖乖在榻邊落坐,一副生無可戀、任憑她擺布的姿態。 安志媛把長長的氣嘆在心底。 沒辦法,美人需要用心哄,還得多疼疼,這款男友是自個兒挑的,各人造業各人擔,她女友力強,罩得住。 她出去一會兒很快就返回,手中端來一盆子熱水,跟著俐落地絞好熱巾子,靠過來邊替他擦臉,邊徐聲道—— 「雖洗過澡,可又有些出汗了,還有淚痕呢,擦一擦等會兒也好回去歇息。」 她不確定是話中那些字眼刺激到他,話音才落,驀地就天旋地轉,她人被他壓倒在塌上,手中熱巾子都不知拋哪里去。 男子年輕俊顏就懸在上方,近到能感覺他熱燙的氣息,那兩丸目瞳似浸在水中的黑曜石,非常漂亮,異常地漂亮,卻若深淵不見底。 「元元……你覺得你我這一切……終有盡頭嗎?」 「啥?」被問得一頭霧水。 「……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能永垂不朽,是嗎?」 怎麼這話好耳熟,在哪兒聽過……啊啊啊!歌詞啦! 安志媛簡直啼笑皆非,終於弄明白男人的憂郁是為哪樁。 「那是歌啊這位大哥,填詞人怎麼寫我就怎麼唱,至於盡頭……每段戀情都有盡頭沒錯啊,談戀愛談到最後要麼分手要麼步入禮堂,欵,就是成親、結為連理,當然啦,有些人婚後也能一直維持戀愛感覺,那就得靠男女雙方共同努力,單方面一頭熱是絕對沒辦法的。」 突然有種自己是戀愛大師在開示信徒的錯覺,她抿唇笑,帶甜香的小手拍拍他的臉,哄著輕幽唱起—— 「可是我有時候,寧愿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好。」說話的同時他俯首而下,一遍遍吻著她的唇,低啞又道:「我陪你,你不要放手。」 戀愛以來,他已學會親吻時舌與齒的運用,完全無師自通,以舌描繪她的唇型,吮著那兩片柔軟,偶爾輕輕啃咬,進一步將柔軟的自己探進那小嘴里,唇舌纏綿,相濡以沫。 安志媛心里化成一汪柔水,身子益發慵懶,一開始她還跟得上,細細回吻,後來男人的攻勢越發兇猛,她被吻得氣喘吁吁,渾身發熱。 應該要推開他,以免野火燎原,但她兩手卻緊揪他的衣衫,兩具身軀在榻上糾纏翻滾,變成她疊在他身上。 他前襟散開,露出漂亮鎖骨和部分的胸膛,安志媛將手探入他輕敞的襟懷胡亂摸索,溫燙觸感美好得令她心口都顫抖。 忽地她人又被壓倒在底下,男子喘息聲一轉粗嘎,有力的唇舌親得她舌根微疼,像要把她整個人吞噬似。 真的該喊停啊,快要擦槍走火了,她模糊想著,僅是想著,然後思緒越飄越遠…… 兩人的「好事」最終還是止住,全靠雍天牧的超強自制力。 好半晌過去,安志媛枕著軟枕子平躺在榻,腳下一雙繡鞋已蹭掉在地上,腰帶襟口亦見松敞,雍天牧上半身伏在她胸前,整顆腦袋瓜就埋在她頸窩里,維持著這樣相依偎的姿勢,兩人靜靜調息。 兩顆心臟隔著血rou相互輕擊,安志媛能感覺那律動的節奏從劇烈紊亂漸漸趨緩,而後穩下,心音領著心音,一個人穩下來了,另一個也不再躁動難安,氣息亦同此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