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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孑覺得八皇子將墨勝誤認為鮫人,雖然有些先入為主,但他作為一個國的皇子,不可能僅僅憑借那一點就完全認定心中的猜測。 宴會的時候,從與黎楓的交談里,楚孑能感覺得出來黎楓這個人其實很謹慎,心思也非常縝密。 這樣的人在制定某個計劃之前,必然是還會在暗地里再做一些調查來證實自己的猜想。他會用那鐵籠里的鮫人來激怒墨勝,那便說明了在他調查到的一些信息里,墨勝和仙晝國之間確實是存在著某種密不可分的聯系。 或者更準確一點說是…… “你和鮫人族有什么聯系?”楚孑問道。 墨勝挑了挑眉,眼底含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是蛇,鮫人和我有何干系?” 見墨勝并不打算說出自己與鮫人族之間的聯系,楚孑也沒有再繼續糾結于這一點。因為事情發展到現在,對于墨勝的真實身份,他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他半闔下眼眸,凝視著墨勝的眼睛,緩緩說道:“上古有修蛇、冠為暗褐色。黑身金瞳,常以人身蛇尾于世間。遇熱時,膚呈光斑、色由清變藍,鱗成五色斑斕,胸浮蛇吞象之半圖騰。” 楚孑每說一句,浴池里墨勝眸底的笑意,就深一分,等楚孑最后一個字說完之后,墨勝直接笑了起來。 他看向楚孑的眼神也從最初單純的一種因美色而產生的情|欲|渴|念,變成了一種強烈的欣喜和想要擁有他的占|有欲。 “你是上古巴蛇,對嗎。”楚孑道出了墨勝真正的身份。 “圣僧,你總能帶給我巨大的驚喜。”墨勝陰冷的嗓音里夾雜著掩蓋不掉的喜悅,臉上也浮現出了與平日里的冷血截然不同的狂熱來。 時至今日,他真正的身份幾乎已經沒有誰知曉了。仙晝國是三面臨海的國家,他曾經封閉意識,一直以本體的蛇身狀態在仙晝國的海底下沉睡。 兩百年前,移居到仙晝國的鮫人一族趁著他沉睡之時,割去了他蛇冠放下那一片由心頭血凝煉出的護甲鱗。這等同于他心頭血的護甲鱗能讓他的身體無論在多么寒冷的溫度下,都維持最均衡的體溫,也是他力量供給的源眼之一。 護甲鱗被竊走,被凍醒之后他很快根據護甲鱗所殘留的氣息追蹤到了鮫人一族,卻沒想到一切已為時已晚。 他的護甲鱗已經被鮫人一族喂給了他們病重的皇族領袖。鮫人一族的王吃了他的護甲鱗,不僅擁有了比從前強大百倍的實力,還獲得了凡人和妖怪都夢寐以求的長生。 更可笑的是,這鮫人一族竟然還妄想占據他的沉睡之處。他沉睡的海底是仙脈福集之地,鮫人一族鳩占鵲巢的想法直接讓他點燃了他全部的怒火。 他本性冷血,更是睚眥必報,盛怒之下便直接與整個鮫人族開戰。鮫人族幾乎被他全滅,但因為失了心頭血,在大戰之后,他自己的心脈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傷。 因為這場大規模的廝殺,原本的仙脈福集之地被鮮血染紅,濃重的血腥味一點點吞噬著這片海底的福澤之氣。最終于兩年前,徹底讓這片仙脈福集之地失了仙靈之氣。 為了盡快提升修為來重塑心脈,也為了突破瓶頸重煉護甲鱗,他不得不轉移地方,最終找到了一處距離仙晝國不遠的地方來代替曾經的福澤之地———也就是青霄國東面的邊界。 青霄國的那處地界,雖不上仙晝國,但相比于周圍的其他地方,要更適合修行的多,無論是那里的空氣還是水源也更有靈氣一些。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讓金角和銀角去抓生活在這處邊界的年輕僧人,他們都是喝著這里的水長大的,所以比起青霄國皇城里的僧人,邊界的僧人對他修為的提升更有益處。 “所以真要算起來,我確實是和鮫人一族有關系,不過這關系是不共戴天之仇。”將那一段陳年舊事說完之后,墨勝給出了這個回答。 “青霄國的國師又是怎么一回事?” “順手給了他點好處,留個后手罷了。”墨勝輕描淡寫的說道。 楚孑聽出了墨勝最后半句話的弦外之音,借國師這條線控制青霄國的國主,就為的是在邊界出現之外之時有后路可退。 至于這個后路為何會選擇在皇宮。 按照墨勝對于福澤之地的執著,大概是因為皇宮也算是一塊水風寶地,且青霄國的國主曾經信了大半輩子的佛,又是一國之主,所以存有福德。 他控制了國主,一來能將對方身上的福德奪走。二來在行事上也會更方便,畢竟在一個國家級,國主的旨意就是絕對不可抗的。 其實楚孑是有些意外的,意外墨勝會突然將這一切都講出來,因為從他進來后對方的一系列態度來看,顯然是并沒有打算說這些的。 對方想法的轉變,是在他說出他是上古巴蛇這個真實身份之后。 但是……為什么呢? 楚孑問道:“你為何會將這些講給我聽?” 墨勝聞言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并沒有立刻回答楚孑的這個問題,而是將浴池里的蛇尾化成了雙腿,然后一步步走上臺階。 瑩潤透亮的水珠從他的身上滴落,他手臂往右側一抬,掛在屏風上的浴衣單衫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他隨手將這浴衣單衫穿上,系上有些松散的腰帶,然后走到楚孑面前微微傾身,看著楚孑的眼睛緩緩說道:“因為我突然發現,讓圣僧了解真正的我,會讓事情的發展變得更加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