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舉) 第58節
通過這場小考,江云康算是在江陵書院站穩腳跟。 一個季度的小考剛過去,但大家又要開始擔心下次的小考。大部分人都是埋頭苦讀,總而言之,江陵書院是個內卷很嚴重的地方。 在這里待了快一個月,就連江云康都有點壓力,更別提林源了。 最開始幾天,林源還胖一些,十天過后,便被快節奏的讀書累瘦了。 等快要走時,林源已經開始算著時辰熬日子。 走的前一日,文渝特意來找江云康換了注釋本。 “下次見面,應該是鄉試的時候。”文渝道,“這些注釋本都是我親自寫的,希望對我們都能有用。” 江云康點頭道,“肯定有用。” 林源聽到鄉試,立馬道,“文師兄,你鄉試的時候要不要住我家?” “我爹娘最喜歡讀書人,特別是像你那么會讀書的。你就別去住客棧,鄉試時的客棧一定會漲價,坑人得很。” “多謝林公子美意,不過院長已經和木須先生說好,到時候讓我住木府,也能得到木須先生的指點。”說到這個,文渝又很期待,“以前我總聽院長說木須先生嚴厲,屆時我也能體驗了。” 林源不懂文渝的心理,他在木府日日被留堂,每天最想的就是下學。 不過和江陵書院的日子比,他還是更喜歡在木府,至少木府不會因為成績差而被勸退。 離開江陵書院那日,好些人和江云康換了地址。 比起在京城時備受冷遇,但在這一刻,江云康還是蠻受歡迎。 離家快一個月,江云康最想念的就是妻兒,也不知道安兒還記不記得他。 算算月份,安兒九個月大了。江云康以前上生物課,有說小嬰兒在這個時候,應該是牙牙學語時。 第55章 回到承安侯府時, 江云康還沒徹底放松。 他先去見了承安侯。 如今的承安侯,除了吃就是睡,又不能久站, 隔一段時間沒見,江云康就感覺他胖一些。 承安侯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漠,等他見禮完, 便說要睡了。 從里屋出來時,江云康再給孟氏請安。 孟氏最近雖然管家累, 但連著有兩樁好事,她的精神倒也不錯, 和江云康說話時不自覺地多了幾分笑容。 “三郎一路辛苦了,也不用在我這里多待,快些回去吧。”孟氏淡淡道。 江云康等的就是這句話,從大哥掌事后,孟氏對江云康收斂了許多。從正院出來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往三房去。 林氏今日知道江云康回來,時不時讓彩萍去院門外看看。 她則是在屋里陪安兒玩。 安兒坐在軟榻上, 白胖的手臂抓著虎頭娃娃,張著嘴想吃, 被林氏給拿了下來。 “你呀你,怎么越來越像你小舅舅呢?”林氏頗為頭疼地道,“像你大伯和父親都可以, 像誰也不能像小舅呀。” 安兒不懂林氏的話, 笑呵呵地看著林氏,伸手想要虎頭娃娃, “呀呀”地叫著。 林氏幫安兒擦了嘴邊的口水, 又轉頭往窗外看去, “彩萍,你去看看,三爺怎么還沒回來?” 彩萍說剛去看過,“三奶奶,您這般想念三爺,若是三爺知道了,一定高興壞了。” “你少打趣我,前些日子,你母親來與我說了,幫你相看一門婚事,就差你點頭了。”林氏也笑著道。 彩萍的臉瞬間紅了,低頭抿唇道,“您說什么呢,奴婢還想再跟您幾年,等小公子大一點再說。” “不敢再等幾年了。”林氏道,“你雖比我小兩歲,卻也十八了。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和我說,你跟了我那么久,總是要給你置辦一份豐厚嫁妝。” 彩萍的爹娘都跟著林氏陪嫁過來,如今幫著林氏管莊子,他們是想把彩萍接回去,嫁個莊子附近的人,一家人也好在一塊。 林氏呢,倒是想留著彩萍繼續用,但她還是讓彩萍自己選,她希望彩萍也能滿意以后的日子。 主仆兩人說話時,江云康進了屋子。 林氏激動地喊了一句三爺,讓彩萍快速準備茶水,“三爺趕路累了吧,我準備了酸梅湯,你待會用一點。” “還好,一路都坐馬車,也不是很累。”江云康看林氏面頰小了點,又看到安兒揮舞著有力的胖胳膊,心疼道,“可是帶安兒累人,我瞧你好像瘦了些?” “抱安兒確實要費些力氣,但有奶娘她們在,還不至于累到我。”林氏看彩萍端來酸梅湯,也跟著喝了一口,安兒吧唧著小嘴也要喝,她讓奶娘把安兒先抱出去,“主要還是夏日天熱,食欲便一般。再過一個月就好了,等入秋后,京城也會涼爽不少。” 夏日確實會清減些,江云康喝完酸梅湯后,便問一些家里的事。 林氏緩緩道來,“侯府最近沒什么大事。就是這些日子,大嫂的狀態好像更不好,大夏天的還要穿春日的衣裳。順順倒是越來越康健,母親怕大嫂累著,時常把順順抱去正院帶。” “還一個是六弟,父親這些日子沒事做,就讓六弟每日下學了去找他背書。六弟到了父親跟前,倒是背書順暢不少。” “其余的嘛……對了,大姐夫不懂找了什么門路,調離了原來的地方。大姐為了這個事,還特意回家顯擺了一趟。” 一個大家庭里,大事小事都有,林氏慢慢地說,江云康就安靜地聽。 都說小別勝新婚,倒是很有道理。當晚二人就纏綿了好一會兒,好眠到天亮。 回到京城后,又是埋頭苦讀的時間。 從五月到七月,江云熠如愿通過了院試。 雖不是前二十的廩生,名次卻也在中上,孟氏特意跟著去看的榜,回來時眼睛都哭紅了。 說起來,江云熠不過十五歲,能有這個成績算不錯了。 而七月還有一件好事,就是江云帆被皇上點去編史,這雖然是一份比較危險的事務,但如果做好了,也很可能會青云直上。 江云帆自己是很大壓力,但承安侯覺得江云帆無所不能,一定可以做好,故而特別高興。 而江云康,也即將迎來八月的鄉試,也就是所謂的秋闈。 通過鄉試的人稱之為舉人,原則上來說,舉人就獲得了選官的資格。但大家都會繼續往后面考,若是考不中進士再說。 鄉試是每三年一次,如遇到慶典也會加考,就是所謂的恩科,同樣是在八月份考試。 鄉試的時間是定死的,不需要另外通知每年幾月考,學子們只要根據考試時間,再提前開始準備就行。 而鄉試的考官,都是由朝廷選派翰林、內閣學士擔任,分配到各地知州。 八月初六這日,考官們會先入闈,也就是先進入考場,會分內外簾兩部分考官。內簾考官只負責批閱試卷,不能參與其他任何事,而內外簾考官也不能有往來。[注1] 這些制度,都是為了防止舞弊,盡量做到公正。 說到鄉試,江云康就比較緊張了。 這一次的考試,可不是之前的院試。鄉試里的人才,那都是院試中精選出來的。像江陵書院的好多學生,都要參加這次的鄉試。 七月二十這日,文渝的信到了木府。 為了鄉試做準備,文渝打算提前出發,先到木府住幾日。 木須看完文渝的信,就讓江云康先放下書。 院子里的梧桐樹,已經滿樹發黃,木須站在門口,看著即將落葉歸根的梧桐樹道,“雖然文渝不是我的學生,但我還是希望他也能有好成績。他會是你這次鄉試最大的對手,你知道你的文章,和他的區別嗎?” “學生其實明白一點。” 上次在江陵書院小考,江云康就懂一些,“文師兄胸懷天下,有著一般人沒有的抱負。” “文渝出身貧寒,他知道百姓最缺什么。他的文章里,總是帶著雄心壯志,讀起來能讓人熱血沸騰。”木須目光放遠,“如今歷朝的江山有一半在敵國手中,那邊的百姓民不聊生,正是需要文渝這樣滿腔熱血的年輕人。” “而你的文章,是規矩里寫得最好的。從用詞到行文,還有對朝政的把握,都讓人挑不出錯來。” 說到這里,木須轉身看著江云康,“但你少了文渝的那份熱血,你的書,是在為你自己而讀。” “人生匆匆幾十年,為己而活無可厚非。但為自己而活,又如何名垂青史?” 江云康曾聽鐘情說過,木須先生一輩子教書育人,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有才之人參與朝政,能收復舊山河。 他很能理解,也很懂木須他們的這份抱負。 但正如木須先生說的一樣,他現在對這份抱負的感受,并不是特別深刻。 剛穿越來的時候,江云康面對的是一地雞毛的承安侯府。 在侯府里,他是最不被人看好的庶子。自個兒的處境都十分艱難,又如何做到去肩負重任。 為了能從侯府走出來,江云康才那么認真地讀書。 他最開始的讀書,更像是現代人好好讀書,然后找一份好工作。 但日子久了,他發現身邊很多人都不是這樣,包括林源都有些很大的抱負。 窮則獨善其身,江云康已經從這個“窮”字走出來大半,既然如此,是否要再往外看看? 平心而論,江云康更想的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但每次受到身邊人的感染后,他也會有收復關山五十洲的抱負。 只是他現在的目標還放不到那么大,畢竟他只是一個秀才,他更喜歡一步步地來。 木須也知道江云康自己明白,所以他之前都沒和江云康提這個事,現在說起,也是不想江云康對文渝有敵意,“你在江陵書院時,邱杰也說過,一次兩次的考試,并不能決定你往后走得多遠。過個幾十年再看,有可能狀元還不如后面的人。” “我希望你盡全力地去考,也希望你在把文渝當對手時,也把他當并肩的朋友。只有互相磨練,才能一起成長。” 木須很少說這些除課本以外的話,林源聽得一知半解,等木須走后,才敢走到江云康邊上,“姐夫,先生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讓我努力的意思。”江云康轉身看到林源的書掉落在地上,嘆氣道,“你好似一點都不擔心這次的鄉試?” “為何要擔心,反正我這次考不上。”林源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況且我還年輕,再努力三年也行。姐夫你多多努力就好,若是你中了,我也好……哎喲,姐夫你干嘛打我?” “還沒考就帶著這種心態,那你去考什么?”江云康皺眉道,“不管結果如何,你既然要參與,那就不許松懈。抱著無所謂的心態,還不如在家中睡大覺。” 林源被訓得不敢說話,趕忙坐回位置上。 兩日后,文渝和張博宇如期而至。 剛進門,文渝就先轉交邱杰帶來的禮物,成氏頭一次見文渝,但看文渝白白凈凈,很是喜歡,笑瞇瞇地帶著他們去后院的竹屋。 一小段路的功夫,成氏就把文渝兩個人的家世都給打聽清楚。 到竹屋門口,成氏讓他們自個兒進去,“你們先和先生打招呼,我讓人把行囊先拿進屋子里去。” 文渝和成氏道謝后,才和張博宇一起進竹屋和木須打招呼。 木須讓他們先坐下,文渝便坐到了江云康的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