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時候追他，經(jīng)常跟在他身后，他的生活極其單調(diào)，教室、食堂、家三點一線，以至于唯一能創(chuàng)造點相處機(jī)會的地方就是食堂，她只好每天跟著他一起吃飯，強(qiáng)行坐在他旁邊，他無法拒絕。

    吃飯時她愛觀察他，一開始他從不說話，通常是她在說，他估計也從沒仔細(xì)聽。有天食堂做了姜仔鴨，她看他一口都沒動，當(dāng)時在心里猜他是不吃姜還是不吃鴨子，慢慢地就開始特別注意，最后確定他是不吃姜。

    后來班上秋游，在老師的組織下大家自己購買了食材野炊，梁今月沒有廚藝，負(fù)責(zé)煮米線，有人問她可不可以切一點仔姜絲放進(jìn)去調(diào)味，她堅決拒絕，大大方方說，“不行，江序不吃姜。”

    有好事的男生立馬就“喔”了起來，梁今月其實很喜歡聽人起哄她和江序，毫不羞惱地看向不遠(yuǎn)處正在剝花生的江序，他低著頭，對他們的起哄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仿佛沒聽見。

    梁今月立馬叫停起哄的那幫人，“別說了別說了，我分成兩鍋煮，還有不吃姜的舉手……”

    有人依然不停歇，“我們沒有不吃姜的，怎么樣，小月亮，你是不是給江序單獨煮一碗？”

    她聽了只偷偷瞄他反應(yīng)，怕他不高興。

    ……

    往事一閃而過，心底忽就升騰起莫名其妙的燥意，梁今月低著頭繼續(xù)翻菜單，沒有注意到江序的眸色漸深。

    點完菜，梁今月托著下巴端詳對面的男人，他臉上依舊沒太多表情，但不似上回冷淡，她于是開始說正事，“你是想先領(lǐng)結(jié)婚證，還是？”停了一下，她說了她的想法，“我是想要一個婚禮的，女人都想穿一次婚紗，現(xiàn)在太趕了，我想夏天辦婚禮，那個時候我也正好放暑假。”

    江序輕抬眉骨，沒想到她這么快就說起結(jié)婚的事，他頷首，“就按你的意思，夏天辦婚禮。如果你沒意見，我想年后我們可以先把證領(lǐng)了。”

    梁今月對于什么時候領(lǐng)證其實沒有意見，總之都是答應(yīng)結(jié)婚了，領(lǐng)證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她關(guān)注的是，“領(lǐng)證后我們需要住在一起嗎？”

    “新婚夫妻應(yīng)該都會住在一起。”

    梁今月有些猶豫，“可是你家離我單位太遠(yuǎn)，早上我趕不及。”

    “上次和你說了，你學(xué)校旁邊我有一套房子，現(xiàn)在你就能住進(jìn)去。”

    梁今月這才想起來有這么一回事，也是才想起來問，“你事務(wù)所在哪里？”

    江序說了地點，梁今月思索了下具體方位，“住過去的話，你上班有點遠(yuǎn)。”

    “沒事，我上班不用趕時間。”

    梁今月“唔”了聲，“其實我在學(xué)校旁邊租了一個loft公寓……”

    聞言，江序眉心輕皺，“你想讓我搬進(jìn)你的公寓？”

    梁今月擺手，“不是，那間公寓住不下兩個人，我自己的東西已經(jīng)很多。我是想說可以這樣，工作日我繼續(xù)住自己公寓，周末回你家住。”

    江序淡淡睨著她，未置可否，“那套房子很大，可以給你單獨辟一個衣帽間，還會有足夠的空間給你放東西……”

    他現(xiàn)在似乎很懂得拿捏女人的心思。梁今月自己家是有一個衣帽間的，她和薛凝共用。

    但在英國時她一直租房住，因為是獨居，不方便租太大的房子，一個人住起來空曠又難清潔。每逢黑五，她面對一堆戰(zhàn)利品總要發(fā)愁該往哪兒放。

    那時她就很羨慕一個倫敦女同事，家里有一間專門的衣帽間，包包、衣服、鞋子都能分門別類放好，推門走進(jìn)去就覺得美好撲面而來。

    在國內(nèi)她名下有房，但一直沒去住過，剛回國她先是陪著父母住，后來又去了學(xué)校上班，居所總是想著以上班方便為主，也曾動過在周邊買一套房的念頭，但總因為各種事耽擱了，以至于一直沒擁有過屬于自己的衣帽間。

    衣帽間是女人永遠(yuǎn)的夢想，她無法免俗，幾乎沒怎么掙扎，“嗯……那好吧，到時候先帶我去看看。”

    服務(wù)員為他們一一上菜，梁今月先夾了一個紅米腸，味道平平，又嘗了幾道被網(wǎng)友推薦很多的菜式，完全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好吃。

    江序面前是一道惠靈頓牛排，上面淋了黑松露鵝肝醬，看上去意外地還不錯，她問，“你的牛排怎么樣？”

    她只是隨便問問，但江序明顯曲解了她的意思，切了一塊，刀叉叉著伸手遞給她，上面酥皮混合著鵝肝醬，里面包裹著一塊牛rou。

    梁今月愣了片刻，他朝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副“你不是要嘗？”的樣子，梁今月只好接下。

    嘗了一口，鵝肝的味道比較濃，酥皮烤得剛剛好，江序抬眼問她，“還要嗎？”

    “不用，”梁今月小聲說，“太奇怪了，據(jù)說老板是香港人，為什么反而西餐做得比較好？”

    江序停了動作，手上的餐具被放在一旁，“讓人再上一份？”停了停，他看著她，“還是你想吃我這份？”

    梁今月嘴唇微張，難得無語，“我真的不想吃牛排。”

    更不想吃他那份。

    江序笑了笑，沒說什么。

    她一看就不太喜歡這里的東西，嘗牛排時表情稍好，他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喜歡。

    她是有這樣的習(xí)慣的，從前就總是說別人的東西看起來更好吃，要求他分食給她，他從不答應(yīng)。

    后來被纏得煩了，給她再買一份，她又不要了。

    梁今月怕他不信，莫名其妙想解釋，“我不喜歡西餐，尤其牛排，剛出國時我只會煎牛排，當(dāng)時吃太多了，現(xiàn)在是能不吃就不吃。“

    江序倒沒有想過這個原因，他以為她在英國那么多年，會更習(xí)慣西餐。

    梁今月喝了口凍檸茶，“你喜歡牛排？”

    “不算，”江序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放心，以后不會帶你吃牛排了。”

    作者有話說：

    車?yán)锏母瑁骸秠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現(xiàn)）

    摘取的片段翻譯：正如從前一樣，仿佛昔日又重來。

    第10章

    這家餐廳實在令人大失所望，梁今月幾乎沒有吃下什么東西，只勉強(qiáng)吃了點兒黃油西多士，江序很快招來服務(wù)生結(jié)賬。

    一起走出來，江序回頭瞧她，“要不要再挑一家餐廳？”

    “不用，”梁今月拒絕，“我晚上本來就不吃太多，現(xiàn)在要出去逛逛嗎？”

    出去？

    江序淡淡睨她一眼，餐廳所在的購物大廈有暖氣，她穿這種衣服還好，等到了外面，恐怕要凍感冒。

    他語氣如常：“我沒有圍巾給你戴。”

    “……”她就知道，那天他看到了。

    “那現(xiàn)在送我回家？”

    “b座有一家面館，味道和從前學(xué)校門口那家很像，你可以嘗嘗。”

    是嗎？

    雖然梁今月的確不需要再進(jìn)食，但依然跟著走了過去。

    上扶梯時他們并排站著，他高出她許多。

    今天她以為會和他在外面散會步，所以穿了一雙平底靴，眼神平視過去只能看到他襯衫的第二顆紐扣。

    梁今月幾乎從高中開始就沒再長高，一直維持著一米六五的身高，但從前似乎可以看到他規(guī)整的校服領(lǐng)口。

    她默默想著，他后來還長高了。

    炸醬面館的門面不大不小，開在這個地方，租金必然不菲。

    過了飯點，店里生意一般，環(huán)境雅致干凈，梁今月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要了一碗炸醬面。

    服務(wù)員很快把面端上來，分量很大，梁今月夾起一筷子，細(xì)嚼慢咽，“其實我已經(jīng)不太記得學(xué)校門口那家面館的味道了，改天應(yīng)該再去吃一次……”

    “五年前，老板兒子研究生畢業(yè)，老板回老家了。”

    梁今月有些遺憾，“好可惜。”

    江序沒接話，隔了一會兒，說道：“除了婚禮，你還有沒有什么要求？”

    “要求……”梁今月筷子攪拌著碗里的面條，仔細(xì)想了想，先問，“你呢，對我有什么要求？”

    她一時是想不出該有什么要求，也覺得她這婚結(jié)得頗草率，完全不像其他人那般審慎，仿佛的確是找個合適的人搭伴過日子，他的性格又是不太可能對她做觸及底線的事，至于其他的她都沒什么要求，也不奢求。

    她覺得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

    幾秒的安靜，江序望著她，一字一句道：“我對婚姻只有一個要求，彼此忠誠。”

    梁今月稍愣，這話沒錯。但單獨拿出來要求又很奇怪，沒有人踏入婚姻時是奔著出.軌去的，多是在漫長的婚姻中開了小差。

    她吃得慢，沒吃幾口面就漸漸坨成一團(tuán)，不想再吃了，胸悶。

    她以為這種要求是互相默認(rèn)的。

    如果這種算要求，她也有一堆這樣的要求，譬如不能打她罵她，不要在外面欠一堆債務(wù)讓她共同承擔(dān)……

    他們是年少相識，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太清楚他的脾性。

    她從不是杞人憂天的人，只會覺得他比其他男人更值得信任。

    而他是不相信她，才把這條拿出來做要求講？

    梁今月扯了一張餐巾紙，“我還以為你要說點實際的要求。像家務(wù)如何分配，一日三餐怎么負(fù)責(zé)，婚后多久要小孩之類的……對了，我暫時沒打算生育。”

    說話時眼睛直直盯著他，好像他不答應(yīng)這婚事她就要再考慮考慮。

    江序回視她，“你說的都是小事，至于生育，”他頓了頓，平聲道，“不急，由你決定。”

    梁今月不依不饒，“那什么算大事？你還是說說怎么分配。”

    “你以前怎么過，以后還怎么過，不用你洗衣做飯。家里的衛(wèi)生我會打掃整理，但三餐只能做兩餐，中午我大多時候回不來。”

    梁今月純粹是找事兒，天底下的男人都討厭家務(wù)，她沒想讓他一力承擔(dān)，只是納悶，“我們?yōu)槭裁床徽堃粋€阿姨？”

    “是你讓我分配。”

    梁今月笑了，終于發(fā)覺糾結(jié)這些雞毛蒜皮太無聊，“我是一個很有道德感的人……”

    江序看她一眼。

    “在婚姻中絕對會百分百對你忠誠，”說完，她歪著頭問，“所以你呢？”

    江序垂下眼簾，斂去所有情緒，“我也會。”

    .

    再次結(jié)完賬，梁今月去洗手間補(bǔ)了個妝，出來時看見江序正站在玻璃欄桿旁。

    他今天穿一件黑色的大衣，此刻一個人站著，身形挺拔利落，視線不知落在何處，周圍人來人往，他的側(cè)影無端給人一種寂寥的感覺。

    不知是否有所感應(yīng)，他在這時抬眼，見梁今月已經(jīng)過來，清然望著她，“走吧。”

    沒有說要去哪，只是一路閑逛，不知不覺，逛到了珠寶品牌集中的那片區(qū)域。

    右手邊第一家是tiffany門店，江序停下腳步，轉(zhuǎn)頭問梁今月，“進(jìn)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