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語紀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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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睿趕緊告訴身旁司機把車調頭。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回身,想偷偷看下紀封的臉色好轉些沒有。 他知道剛才紀封在煩躁什么——他把那個許蜜語的名字脫口就叫出來了,那是他最不想記住的名字,可偏偏記下了——他正把這罪過歸于自己身上。 眼睛跟隨身體慢慢移,可以看到他的肩膀。很平靜的樣子,一動沒動。再移些,看到了脖子。喉結靜止,說明沒有什么情緒起伏。于是放心地再移些,直接去打探面龐上的眼睛。 和紀封對視上的一瞬里,薛睿立刻打了個哆嗦。 紀封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眼神里卻帶著滿滿的嘲諷和惱怒凝視住他。 薛睿下意識就想轉回頭去。 紀封冷聲冷氣地叫住他:“轉回來。” 薛睿乖乖地把頭又轉回來向著后面,半擰著身子,滿臉都是懂事地問:“紀總,您有什么吩咐?” 紀封停頓了兩秒鐘,然后瞇瞇眼,不耐煩地問了句:“是這家酒店太小嗎?為什么總會碰到她?你給我解釋一下。” “……”薛睿覺得自己現在的功能越來越復雜多元化了,連人與人相遇的或然率都要歸他管了。 “也……沒有‘總會’吧?”薛睿使勁地動著腦筋,求生欲極強地回答,“您看啊,您每天來回上樓下樓的頻率也不低,晨跑、去公司、見客戶、會談、視察業績、商務聚餐……這么算下來一天總得上下個十幾二十趟的,其中有一趟遇見了許蜜語,倒也不算多難……” 他話音還沒落盡,紀封就皺起眉瞇起眼,把聲音都壓低壓啞了責問他:“不是說過不許說她全名?” “……”薛睿很想回一句:就算我不說全名,您不也已經記住了嗎…… 他咬住牙根,怕自己真的失控嗆老板。 他聽到紀封“呵”的嗤笑一聲。 “一天上下十幾二十次怎么了?我一次也不想遇見她!” 薛睿聽出老板是真的煩出情緒了,趕緊有眼色地保證道:“好的紀總,您放心,下回您上下電梯前我一定先替您探好路,一定確保您出行路上遇不到許……遇不到那個女人!” 紀封又瞥了薛睿兩秒鐘,才放過了他。 車子開到商場附近,薛睿下去買皮鞋。紀封有點煩躁地把平板電腦拿過來,點開屏幕上叫“季風莊園”的app,開始收地和種菜。 手指戳著屏幕時,力道不自覺間變得比平時大。 把菜種好后,甩開平板電腦,眼神向下一抖間,視線滑過了那雙被踩塌腳面的皮鞋。 心頭馬上開始往上翻涌起膩煩來。他強令自己壓住這股膩煩,并告訴自己,那女人太微不足道,實在不值當他浪費情緒。 薛睿拎著一雙嶄新皮鞋回來了,拉開車門遞給他試。 鞋子大小正好,皮子也軟韌一點都不板腳。 可他還是覺得膩煩。平白無故遇到那女的膩煩,平白無故被她踩臟鞋子膩煩,平白無故就記住了她的名字,實在叫人太膩煩。 下午時她被客人投訴順走了財物。看她剛才的樣子,心不在焉頹廢無神,想必是沒辦法自證清白。所以過了今晚,她應該就會被辭退了吧。 這樣很好。 起碼以后不會再這么晦氣地遇見她。 許蜜語安頓完新到的一波住客,終于可以下班了。 趕去食堂時,菜和rou都已經被盛光,米飯也快涼透了。許蜜語打起精神盛了碗涼米飯,又在上面澆了一勺菜湯,端到座位上對付吃。 她實在太累了,心累身體也累,管它飯是什么味道,哪怕是蠟般無味,眼下為了填飽肚子和體力,她也得大口地嚼。 這樣的生活是她從前從來沒體會過的滋味。有點辛苦,但又沒力氣去悲嘆太多。人被生活推著一步步往前走,累到麻木地活著,似乎就感覺不到苦了。 許蜜語一口一口吃著湯拌的涼飯,麻木地想著,應該沒有什么事能比現在更讓她覺得疲憊辛苦了。 直到手機叮咚一聲響起來,她接起來看。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剛剛的想法錯了。 是許蜜寶發來的短信。 看著短信的內容,一口涼飯堵在許蜜語的嗓子眼兒。 她放下筷子,吃不下去了。 短信里,許蜜寶因為遲遲沒有收到她的打款而在咒罵她。他罵罵咧咧地說如果他這輩子的幸福斷送在她手里,那他也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他罵得又狠又臟。許蜜語想,他但凡有一點點教養,但凡對自己有一點點親情,也不該把那么臟的辱罵潑灑在她身上。 她拿起手機,收了餐盤,起身向外走。 剛剛從員工通道出了酒店,手機就又響起來。這回不是叮咚短信聲,是連綿的來電鈴聲。 許蜜語看著來電,嘆口氣。是焦秀梅打來的。 天已經半昏半黑,太陽落下去,月亮還沒升上來,許蜜語站在街邊樹蔭下,涼涼的晚風吹透她的薄襯衫。 她心里也像這天色一樣,混沌又冰涼。 她接通電話,焦秀梅的聲音哭天喊地地響起來:“老三你這孩子到底還是不是我生的?你還有沒有良心?這么多天了你都不打電話問問我怎么樣,你心里是沒有你媽了吧?” 許蜜語迎著夜晚涼風想,那這么多天了,有沒有誰來問她一句,最近過得怎么樣? 她想快點打發了焦秀梅,于是問了聲:“那焦女士,你最近怎么樣?” 焦秀梅立刻說:“焦女士最近可真是名副其實的焦,焦得都焦頭爛額了!老三我跟你說,你弟弟交女朋友了,要是水到渠成很快就能結婚!” 許蜜語想,所以什么叫水到渠成呢? 不用她問,焦秀梅迫不及待就給她解了惑:“你看啊,現在你弟房子有了,還有你們仨jiejie幫他還貸,他也不算背了貸款,這一點女方是很滿意的,所以目前主要差就差在,女方跟我們要二十萬的彩禮呢。” 許蜜語聽到這筆錢數,本已經麻木的心不由又咯噔了一下。 她告訴焦秀梅:“那就讓許蜜寶自己出去掙彩禮錢,別整天閑在家里干呆著。” 焦秀梅立刻嗆她:“你要是能給你弟安排個能掙到二十萬的工作,我明天就讓他去上班!這不是沒有合適工作嗎,你以為他愿意呆在家里閑著啊。” 許蜜語心煩地說:“那就讓大姐把他也安排進酒店做服務員吧,掙不到二十萬他也總算能有點收入,不至于可著我們三個jiejie一直啃。” 焦秀梅不樂意了:“讓你弟和你一樣去做伺候人的服務員,那可不行!他可是咱老許家獨苗,嬌生慣養長大的,他可不能去受那份罪。不過要是他能到你們酒店做那種天天就送送餐、穿得好看又不太累的活,那還行。” 許蜜語冷笑起來。焦秀梅的雙標令她覺得可笑。 而焦秀梅還在繼續可笑地說下去:“老三啊,咱家為了給你弟買房子,所有人都已經榨干了,”說到這她技術性停頓了一下,然后又技術性地加重重音,“除了你!” 許蜜語危機感涌起:“什么叫除了我?我才是那個被榨得最徹底的人吧!” 焦秀梅立刻反駁她:“不!你不是!”頓了頓她解釋,“老三你不一樣,你兩個jiejie加我和你爸,我們沒人脈,想借錢都借不來;但老三啊,這個能借錢的人脈你有啊!你只要肯張嘴求聶予誠借個二十萬,他一準借給你都不帶讓你還的!你們離婚前我焦女士可看得明明白白的,聶予誠對你可還有感情呢。” 許蜜語聽著母親的話,只覺得胸口發悶兩腿發軟。 她走到街邊梧桐樹下,扶著樹干閉上眼,對手機那邊的人說:“媽,這不可能,你死了這個念頭吧。” 她的拒絕換來焦秀梅的勃然大怒,電話里傳來她陡然抬高八度的聲音:“什么?你讓我死了念頭?你怎么不直接讓我死了呢?我告訴你小多余,為人子女可不能像你這樣,你這是無情無義!今天我把話給你撂這了,你弟弟娶媳婦這二十萬,就必須由你來解決了!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你要是不顧你弟死活你就是眼里沒有我這個媽,到時候我一頭磕死在你眼前去,讓你一閉上眼睛就看到我慘死的樣兒!” 焦秀梅撂完狠話就掛了電話。 許蜜語覺得天旋地轉。她靠著樹干站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力氣。 一步軟過一步地往宿舍走時,她苦笑著想,焦秀梅可真看得起她。大姐許蜜子難道沒有告訴她,聶予誠已經懷抱新歡了嗎? 這二十萬,她怕是賣身賣腎也弄不來,不如她先一頭磕死在焦秀梅眼前吧。 也許是身體和精神都疲憊到了極致,這一晚許蜜語睡得意外的好。 醒來時已經九點多。她趕緊洗漱和吃東西,然后趕去酒店。 換好衣服往外走,許蜜語打算去客房部找張彩露。但剛走近客房部她就看到了尹香。 尹香正靠在走廊墻壁上,半哈著腰在喘氣,看到許蜜語她像看到了救星。 “許姐,我剛才鋪床甩單的時候岔氣了,現在肚子疼得厲害,商務房那邊有個老頭要打掃房間,我現在實在直不起身,你能不能替我去啊?” 許蜜語看著尹香一邊說話一邊嘶嘶地吸氣。這回她的肚子疼倒不像是裝的。 于是她說:“好的,我替你去,但我得先去找領班交接一下,我早上沒來,給我分的房應該是她在幫我打掃呢。” 她們正說著話,不遠處有人從客房里出來,然后推著布草車逆著光向這邊走。 走得近些,許蜜語看清了來人,正好就是張彩露。 許蜜語來不及迎上去,張彩露已經走到她們面前。 “許大姐,我不是讓你上午在宿舍好好歇歇嗎,怎么不多休息一會兒再來?”張彩露停好布草車,走過來對許蜜語說。 然后不等許蜜語回話,她就向旁邊瞄了一下,看到彎腰靠在墻壁上的尹香,咦了一聲說:“小香,我怎么記得十分鐘前那間商務房就叫了清潔服務,你怎么現在還沒去?” 尹香呲牙咧嘴地回答她:“我岔氣了,肚子疼,許姐說替我去呢!” 張彩露立刻說道:“許大姐昨天累壞了,你再讓她休息一下,別老使喚她。” 許蜜語聽了這話心里一暖。 尹香辯解:“我沒使喚啊,真是許姐自己愿意幫我的!” 張彩露沖她笑著搖搖頭:“你呀,我還不知道你嗎。小香說真的,許大姐雖然比你大,但她是新人,你得多照顧新人啊!” 尹香彎著腰捂著肚子,抬起頭看向張彩露。她平日里最哈著張彩露,因為她是她領導。 她看著每一位領導以及有錢顧客時,眼神總是討巧甚至帶著點恭維諂媚的。 可眼下她的眼神卻有點不馴甚至是嘲諷。 許蜜語感到有些意外。 隨后她聽到尹香對張彩露笑起來說:“領導,看你說的,我都快分不出你說的是正話反話了!” 張彩露抬手拍她肩膀一下:“好好說話,怎么陰陽怪氣的。”然后轉頭問許蜜語,“那許大姐,由你去替尹香整理房間,能行嗎?你別累著。” 許蜜語趕緊說:“沒事的,我不累,我這就去收拾那間商務房。” 她接過布草車時,順便不忘對張彩露道謝:“領班謝謝你啊,上午替我做了好幾間房。” 張彩露對她擺手,笑著告訴她,千萬別客氣。 許蜜語心里不由又是一暖。 許蜜語推車到了原本分給尹香負責的那間商務房。 她輕輕敲門,并報出自己是服務員。 下一秒房間門呼啦一下被人從里面拉開,一個白發紅面的老頭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口,聲若洪鐘地大吼問道:“十分鐘前我就讓你們來打掃房間了,怎么現在才來?!” 許蜜語趕緊說崔老先生,實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