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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甜剛上高中的時候,有一段身體不是很好,免疫力低下,冬天稍微碰一點涼的東西就會生病咳嗽感冒,嚴重的時候還會發燒。 那會兒她想吃水果,蓉老師就是這么給她弄的。現在她大了,老人家卻還是怕她生病,依舊按照小時候的習慣給她弄吃的。 高甜嘗了,一整顆小草莓都是熱熱的,特別水潤特別甜。 裴老爺子比高甜吃的快些,老伴給他的小草莓畢竟比高甜的少了一半,他晚上不能吃太多的水果,陪著高甜一塊兒吃點,是個意思。 看高甜乖乖吃著,老爺子就慢慢的說話:你說出錯了。跟寧曜那個男孩子有關系,是不是? 他帶出來的孩子,這些年把工作看的很重要,能讓她主動辭職的,絕不僅僅是來自她那個母親那邊的壓迫。 高甜沒吭聲,默默把小盤子里最后一顆小草莓吃完,然后才看了老爺子一眼:您都知道了? 知道一些。老爺子說,你辭職,多少人都看著呢。他們當面不說,但消息總會給到我這里。不用我去問,前因后果都給我說了個明白。 楊佑那邊還是私立醫院,收費那么高,沒想到環境這么爛,可見這么多年,服務意識沒有半點進步,心思都放在賺錢身上了。之前還覺得你去楊佑工作很好,那邊待遇不錯,心理科也有發展前途,現在覺得,辭了也好。一個不懂得尊重醫生的地方,不配讓你留下。 老爺子一直批評醫院不好,沒說高甜半句,高甜抱著小盤子看,仿佛要把白色的小盤子上看出花來似的:但是我還是有錯的。他是因為我,才會受到鐘千碧的攻擊。 本來都好好的,平白無故受了這樣的委屈,我真怕他又會回到之前那樣。 高甜說起這事,都過去一些天了,她始終還是不能原諒自己。這個錯誤,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可怎么她就能讓它發生了呢? 老爺子的目光越發柔軟,把高甜手里的小盤子拿下來,輕輕放在桌上,又拿了紙巾給她擦眼淚:聽說你跟那孩子相處的很好,你們日常都很親密,他剛去醫院的時候還往外逃跑過,是你去給帶回來的。后來,這孩子就一直跟你住在一起,診療從未經過別人的手,是在你這兒大半年后,這孩子就眼看著好起來了。 嗯。 高甜自己拿了紙巾,抹抹眼角,她慢慢的不哭了,但偶爾心里難受的時候還會有眼淚涌出來,她就自己時不時擦一擦,開始沒有那么順利,他不愛搭理人,是花了些心思和他相處,陪著他做他喜歡的事情,慢慢博得他的信任后,才開始診療的。 一開始都很好,我很注意拿捏我們之間的距離,他本來就是特殊病癥,不愛說話不愛理人,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診療的時候倒是很乖很配合,慢慢的一點點的好起來,我們的關系開始親近,但依舊是保持著醫患正常相處的距離和關系。 可是,他就住在我家里。那會兒,我爸也因為鐘千碧的sao擾躲到我這兒來,大家一塊兒住著,時間久了,日子長了,關系就越處越好。他們很談得來,寧曜愛跟我爸待在一塊,我爸也愛跟他說話,漸漸的,就有了診療之外的關系。 高甜訴說著,不由自主想起的,都是與寧曜在一起這大半年的點點滴滴。 他天天跟著我在醫院里進進出出,幾乎是形影不離朝夕相處,除了我給別的病人做咨詢做診療的時候,除了他想自己待著做他自己事情的時候,我們幾乎都在一起。鐘千碧跑來鬧我,這事就瞞不過他。 其實,這事跟他有什么關系呢?偏偏就是因為我們關系親近了,他就很在意。他想幫我,盡他所能的幫我。可是,爺爺,這超出了醫生和病患的關系,這越界了。 他有對我提過要求,我滿足他了。我沒有辦法拒絕他。就像他不希望我因為鐘千碧的事情憂慮費神,我也不想讓他失望。我知道作為他的主治醫生,一個咨詢師,是不能跟病患來訪者建立太深刻的關系。關系一旦超出,后續就很難辦了。 我不想因為我自己的事情傷害他,可我又沒有辦法喊停,結果就是出錯。一步錯,步步錯。 要糾正這個錯誤,我就得辭職。我也沒有辦法再給他做診療了,我已經沒有辦法判斷他。我無法冷靜客觀的面對他,至少現在還不行。 老爺子一直很認真的在聽高甜說話,這個時候,沒有什么比認真傾聽更重要的了。 等高甜自己停下來,老爺子瞧著她緩了緩,才慢慢問:甜甜,你是覺得跟寧曜建立親密的關系是個錯誤嗎? 高甜愣了愣,眼圈慢慢紅起來,卻沒有哭,只是又垂了眼,低聲說:不是。 我其實,很珍惜和他建立的關系吧。 我覺得錯,是我特別恨我自己。覺得我自己沒有保護好他,沒有照顧好他,讓一個這么想和我好好相處的人受到了傷害。是我自己出錯了。 她很少,或者說幾乎沒有和同輩的年輕人建立這樣親密而又親近的關系。 知己,聽起來多親密啊。比好朋友還要好上百倍。 她想寧曜一切都很好,所以要求自己一定要完美處理任何事情。哪怕是兩難的局面,也要選擇一個最佳方案。如果沒有處理好,那就是她有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