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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都準備回海州的時候,老爺子就聽說高甜辭職的事了,只是那會兒他沒回來,在電話里說不清楚,所以到了海州一下飛機,回家不久剛收拾好,就給高甜打電話,讓她來家一趟。 是為敘舊,也是為好久不見的孩子壓壓驚。 這段時間的事情,老爺子全都聽說了,心里覺得心疼,就想要當面見見,怕她又勾起什么不好的記憶,是要開解開解的。 高甜這孩子,他是非常了解的,若非反復折磨她的心理防線,若非她實在是不堪重負了,她是不會輕易提出辭職的。 就因為了解,所以老爺子才特別擔心。 裴教授家里除了他自個兒,就只有他的妻子在。 老爺子的兒女都在外地工作,尚未回家,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老爺子家里布置的特別有氛圍,掛著小小的紅燈籠貼著剪紙,還擺了好多紅色喜慶的小擺件,配著入眼的全家??雌饋砭吞貏e的溫馨。 高甜一進門,就被客廳里滿眼的喜慶紅晃了神,片刻后才回神,含著笑叫人。 跟老爺子的夫人也是老相識了,管老爺子叫裴老師,管裴夫人也叫老師。 老爺子的妻子也是醫(yī)生,是兒科特別厲害的醫(yī)生。 裴夫人給洗了水果熱了牛奶,送老爺子及高甜一人一杯,送兩個人進了書房,她就悄悄退出去了不打擾,還體貼的把書房門給關上了。 老爺子家里也是挺大的,但布置的熱鬧又溫馨,看起來一點也不空曠,倒不像是夫妻倆住在這里,倒像是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的住在一起似的。 高甜這幾天都住在酒店里,總覺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被隔絕在了人間之外,回家里也是冷的像冰窖似的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到了老爺子家里,手里捧著熱氣騰騰的牛奶,嘗一口,是記憶中熟悉的味道,微微的甜,濃郁的奶味,她覺得,她好像被人間重新接納了一點似的。 老爺子慈愛看她:你以前最愛喝這個。后來人家廠子破產(chǎn)了沒得賣了。你蓉奶奶一直記著,終于在首都給你找著了一家味道一樣的。我們給你帶了幾箱回來,回家的時候給你捎上。 高甜小口小口喝著,熱氣彌漫整個眼睛,熏得她越發(fā)想哭,還是忍住了,小聲說謝謝蓉老師。 老爺子就笑:到了這兒,就跟到了家一樣。甜甜,我知道你爸爸在外地治療,宋琳陪著他呢。你身邊也沒個人。我們回來了,你以后常來,知道么。 前兩年還笑嘻嘻的跟我玩笑,還喊我裴爺爺呢,這兩年長大了,正正經(jīng)經(jīng)叫我老師,怎么都不喊爺爺了。再叫聲爺爺聽聽,好不好? 高周的父母去世得早,本來就生著病,為高周和鐘千碧結(jié)婚后的那些事生氣擔憂,沒幾年就去了。 高甜年紀小,沒叫幾年爺爺奶奶。印象中,她自己的親爺爺奶奶就是跟裴老爺子似的這么疼愛她,她前兩年私下會這么叫,后來覺得不夠尊重,就又叫回老師。 現(xiàn)在聽老爺子這么說,她心里酸澀難受,忍了好些天的眼淚終究沒有忍住,簌簌全落在喝完了牛奶的空杯里。 沒了熱氣阻擋,流眼淚的模樣全讓老爺子給看見了。 高甜吸吸鼻子,還是抱著杯子,低著頭,抿著嘴,小聲喊他:裴爺爺。 老爺子看著是真心疼,坐近了些,拿了紙巾給高甜擦眼淚:好孩子,別忍著,想哭就哭吧。在爺爺這里,不用強撐。 告訴爺爺,為什么辭職??? 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都告訴爺爺,好不好? 第28章 我要重新開始吃藥嗎? 痛快哭了一回, 高甜沉甸甸的心里始覺得輕松了一些。 她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心中焦慮痛苦難言,不想讓高周宋琳知道, 怕他們擔心, 從來主張痛苦要自我消化,不應該給別人帶去負性情緒, 負面能量就更不應該散播給別人了。 有些話,有些事,壓根沒法跟身邊的人說。 況且她身邊, 真正親近的也沒幾個人。 她從青少年時期開始,就在老爺子這里治療,很多話對宋琳和高周都沒有說過,但是都會對老爺子講。 她在老爺子這里習慣了傾訴, 所有的想法,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是成熟的還是不成熟的, 她都可以跟老爺子講。 她那個時候需要傾訴,否則, 她可能真的會溺斃在黑暗之中, 再無出頭之日。 治療的過程是把痛苦反復咂摸的過程, 必然是痛苦不堪的。她那時候還小,不懂得自救,只知道回避痛苦, 若非老爺子悉心診療,她不可能痊愈。 從那時起, 她的心中就已經(jīng)對老爺子建立起了一種任何人甚至是高周都無法匹敵的絕對信任。 我出錯了。 高甜開口, 聲音還帶著哭腔, 她垂著眼睛,像個孩子一樣自責懊悔,我以為我不會出錯的。我一直都很小心,我不肯讓我自己出錯。結(jié)果,還是出了大錯。 因為出了大錯,工作無以為繼,心態(tài)極度不穩(wěn)定,不辭職能怎么辦? 天氣冷,裴老爺子怕高甜在外頭沒吃飽,也怕老婆弄熱的水果冷掉,就拿起小餐盤,塞給高甜一盤子,他自己抱著另外一個小盤子,示意高甜趕緊趁熱吃。 你蓉奶奶買的這個小草莓特別甜。熱過之后也還是甜的,咱們先趁熱吃,免得涼了冰喉嚨,會咳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