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先動心 第87節
云星的眼眶微微濕潤,等她反應過來,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所以我就努力考上寧大,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我沒想站到你身旁,我就是想靠你近一點。后來你說你喜歡我,我不知道真的假的。但是你喜歡我,那我就過來。你不喜歡我……你要出國了,那我就離開。” “反正能和暗戀的人談戀愛,怎么也不虧。” 她把一顆心坦誠到了極致,把赤|裸裸的自卑和滿腔愛意展現在他面前。 沈聽肆小心翼翼捂住她一顆傷痕累累的心,自己的心卻像是扎了刀子一樣疼。他想,大家都低估了她。覺得她溫吞安靜,永遠的沉默在人群當中。 可是誰都沒有看出她藏在皮囊下的那顆濃烈的愛。 而他何其有幸,能夠承受她這一份人世間最真摯最純真的愛戀。 沈聽肆用指腹替她揩去眼角淚珠,平生第一回 覺得心疼。 他說:“抱歉,是我做的不夠好。” 那本來該是場夢幻美好的青春暗戀,卻因為故事的兩個主角過于膽怯,而蒙上了青梅杏雨的苦澀。 “其實我……也喜歡你很久了。” 外頭風刮得門窗吱呀作響,沈聽肆往她面前站了站,側身擋住了風口。 他苦笑一聲,黑漆漆的眼落在云星身上。 “大概,比你喜歡我還要久。” “只是——”他還要再說,只是窗口的風越來越大,混著樹葉摩擦發出的振振聲,幾乎冷的讓人發抖。 沈聽肆注意到云星臉色有點不太好,兩唇微微顫動,垂下的長睫遮住了她的眼瞳,叫他無法看清她的神色。 于是他不得已只能將那扇窗關上,順道為她端了杯冒著熱氣的水。 他帶著一點沒表露的忐忑望著她,指尖相觸的瞬間,沈聽肆又被她手上的冰冷而微微一顫。 隔絕了風雨聲,屋里一下子靜的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呼吸聲。云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輕柔,像是夏日里隨處可見的一陣清風,飄似的來了一遭,很難讓人把握在手里。 沈聽肆有點慌了。 “我不太想走回頭路了。” 云星低垂著眼,大約是第一次拒絕人,她的嗓音顫的厲害,明明是在哭,偏偏還要笑著對他說。 “回頭看的話,路上的痛苦太多了。” “那我走到你前面去。” 沈聽肆太慌了,在她說話的這短短十秒,他真的感受到失去她的感覺。她把一顆心掏出來送給他,可是沈聽肆忘了,她的心房外是一層厚厚包裹的繭房。 只是他曾經擁有那個特例,所以才可以輕而易舉進去。 作者有話說: 最近會進行全文的捉蟲和修改,除了中午十二點的更新時間,其他都是我在捉蟲修文~么么大家 第59章 chapter.59 后半夜, 云星再度失眠。 可能因為搬了新工作室的緣故,她這幾天睡眠怎么也不太好。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沈聽肆說的那句話,意思其實她聽懂了, 就是不敢相信。 但是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必要呢,左不過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天剛蒙蒙亮,云星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做了一個一直在猶豫的決定。 她給姜黎打了個電話,答應了和她下個月一起去西北拍攝募捐的邀請。 姜黎先是很高興, 而后敏|感問道,“你不會是在躲沈聽肆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云星慢吞吞嗯了一聲,“招架不住他。” 姜黎在那邊笑得毫不掩飾,笑完了還不忘夸她, “星星,你比以前誠實多了哈哈哈, 不像以前死鴨子嘴硬,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好意思說出來。” 姜黎的話像是一根弦輕輕撥了撥云星, 于是她忽然發問,“如果,我高一的時候就勇敢點……會怎么樣。” “結局不會變啊。”姜黎輕笑一聲,“相愛的人不管在哪個時空都會遇見并愛上, 事物的矛盾沒有解決, 故事的結局還是會走向命定。你看我不夠勇敢么,該分不還是分了。” 話題突然變得沉重,姜黎覺得自己說這話有點勸分的意思。她怕沈聽肆從京市殺過來, 趕忙又補了句, “想那么多干什么, 順其自然不就行了。” “本來分手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事情,總不能見面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吧。”云星笑了笑,一開口就是說了許多年的話,“再等等吧,他新鮮勁過了就好了。” 她這些年說過太多次這樣的話,林映慈去世的時候,她告訴自己再熬一熬,日子馬上就要迎來黎明,欠下一身債的時候,她也告訴自己再等等,總能還清債。 她年少一顆熱烈勇敢的心,似乎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再等等中慢慢消磨成一顆冰封的琉璃。 — 說去西北的計劃就算是定下了,姜黎這幾天忙著到各處拉贊助,思來想去她決定和舊時的幾個好友敘敘舊。 首當其沖,她找到了顧川野。 彼時顧川野坐在臨江二十八層的寫字樓頂鳥瞰整個江面,姜黎撐著手臂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躺在他那張舒服的過分的真皮座椅上。 “大小姐,您看我像不像你的冤種朋友?” 姜黎眨眨眼,語氣十分真摯,“你怎么能算是大冤種呢,你是我的親親好兄弟啊。” “你想想,山區那么多留守兒童吃不飽穿不暖,而你只需要花一頓飯的錢小小的資助他們一下。到時候我們會送關于山區的公益照片和小朋友的感謝信給你,這多有意義啊。” 顧川野嗤笑一聲,半蹲下打開老板桌下的柜門,從里頭翻出兩桶紅燒牛rou面,扔了一桶到姜黎懷里。 “看見沒,我午飯就吃這個,四塊五,現在就送你一頓。” 姜黎輕車熟路地給他接了熱水,順道給他添了一杯茶,回來的路上看見顧川野手撐在桌邊,在寫什么憑證。 她定睛一看,他手里正填著一張支票。 顧川野遞給她:“這家公司是我和阿肆合伙開的,剛起步,沒和家里要錢,暫時就那么多,你先對付著。” “挺多的了。”姜黎揚揚手,“十萬塊夠一個鎮上的孩子吃一整年呢。” 顧川野合上筆帽,意味深長的視線落在姜黎身上。 她穿的很簡單,白色短袖扎在深藍色的緊身牛仔褲里,也正因為至簡,方能勾勒出她娉娉裊裊的身形。 顧川野其實很久沒看見姜黎了,上回見她還是在寧大的那一年,她漂亮鮮活的十八歲,穿搭妝容無一不走向時髦,出去逛一次街像是走秀一樣,他大包小包拎著跟在后面,以前覺得不大好意思,現在竟然還有點懷念那段時光。 想來想去,顧川野又簽了一張十萬塊的支票。 他往她面前遞了遞:“四年沒見了,給你補上生日禮物,去買個包。” 他知道姜黎這家伙最喜歡收集奢侈品包包,以前高中上學的時候,別的小姑娘還在糾結明天穿什么新裙子,這姑娘就已經定好鬧鐘決定要去拿到sa手上的第一個珍稀包包。 姜黎這會沒收,她笑了笑,即便素顏以面,笑容也依舊明媚動人。 “早就戒了那些愛好了,那些包都被我賣了。我年輕的時候還是很有投資眼光的嘛,包包翻了好幾倍呢。” 姜黎沖他揮揮手,清瘦苗條的后背挺拔筆直,“我代表山區兒童感謝顧總捐款,下回見哈。” 找贊助商的時候,姜黎腦子里其實隱隱約約晃過沈聽肆的名字。 畢竟商界新興企業家嘛,這幾年在證券風投各個行業混的風生水起的,財大氣粗揮揮手就能灑下一把金子。 但是姜黎后來還是沒去找他,自然不是因為他們從小一起認識的情分不夠深,而恰恰是關系太鐵,她才不想對他和云星的那段感情插足過多。 畢竟感情這東西,除了兩位當事人,誰也沒辦法感同身受。 許多看似局外人的清醒,其實根本就不懂陷入局中的痛苦與忍耐。 可是姜黎沒想到轉角就會遇見那位冤家,尤其還是在她笑瞇瞇地端詳著顧川野那張支票的時候。 沈聽肆一身筆挺西裝,偏偏沒正形地倚在墻邊,微露笑意的目光像是一匹伺機而動的狼,正等著她出來呢。 姜黎下意識機敏,將支票塞到口袋里,轉身就要走。 沈聽肆慢條斯理站在唯一的電梯口,頎長的身影天然就有氣勢。 “玩了二十年的交情不顧了?” “顧。”姜黎咽了咽口水,她抬頭望向沈聽肆,總覺得他吊兒郎當的姿態下卻暗藏一股讓人難以忽視的威懾力,像是居高臨下的上位者,冷冽的眼角不自覺發散出信服力。 有點讓她想起以前父親在家里開董事會的那副場面了。 但是姜黎一不拿他工資二不靠他養活,也只是被他這氣質唬住一瞬。她立馬昂著頭道,“云星也是我好閨蜜,我也不能背叛她。” “呵。”沈聽肆低笑一聲,遞了個文件夾給她,“我想在黎川建個小學。” 姜黎的眼睛亮了亮,她搓搓手,謹慎道,“那也得看你要問什么。” “不問什么。”沈聽肆目光移向他處,像是躲避似的,就把視線懶懶散散放在窗外浩渺的江面,“就想問問她母親去世的事情。” “她mama當時有說什么嗎?” “有。” 姜黎看向他:“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告訴你這件事。” “當時來醫院和家里鬧得不僅僅是他|mama那邊的人,還有程家、云家以及學院里很多形形色|色又和這件事根本無關的人。他們出于某種丑惡的心態,肆意發散傳播流言,而你當時選擇了離開,所以云星一個人承受了分手以后的所有流言蜚語。” “她mama跳樓之前就說了一句話。她mama說為什么她會生一個和她一樣沒用的女兒,一樣被男人玩弄拋棄受所有人唾罵侮辱。” “然后當著她面跳下去了,她怎么抓都抓不住,手臂撐著墻面上拖了十米,手上的rou磨的都見了骨頭。” 2018年末是多難得一個年月啊,好像所有的災難都自那一年而起,姜黎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說,“所以不管怎么說,這件事,你就是對不起云星。” 你讓她一個女孩子去承受因你而帶來的所有流言蜚語,你在她最困難最痛苦的時候抽身而去,這怎么能算得上是矢志不渝的愛情。 剩下的話姜黎沒有說,她快速煽了煽眼睫,對上顧川野欲言又止的目光驀然住了嘴。 從她說話開始,沈聽肆就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沒動作。 他像是一座雕塑,渾身上下蘊藉了難以言說的頹廢與孤寂。良久,他緩慢轉身,低頭久久盯著手腕處的一圈印記。 紋身刻的時間有點久,上面的字有點模糊了。 沈聽肆盯著熱愛云星這四個字,陷入了長久的緘默。他還記得自己當初走進紋身店,滿心歡喜紋上這四個字。他當初在心里想,自己真的是好喜歡好喜歡她。 因為時時刻刻有她,他才覺得這世界有值得熱愛的地方。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讓她哭讓她痛苦讓她害怕。 姜黎抽走他手里的合同,出于多年的情誼,還是對他說了一句,“我告訴你這么多,希望你愧疚后悔,更希望你加倍對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