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修仙,日更三千 第23節(jié)
若是不知道的人聽了,定會以為這是哪個新出名的天才。 聶樓說,他那篇文章里唯一沒造假的只有“翡不琢與憐香公子同屬一人”,詩千改最新的章回末尾也沒否認! 眾人深深震驚了。 但…… 似乎也僅限于此了。 眾人震驚歸震驚,也沒幾個人口出惡言。其實,就連昨天爭議最大的時候,也無人出來公然批判。 畢竟近幾十年來大家已經(jīng)接受了女子會讀風月話本,這些文章都能直接登載春閨報紙上了。會讀,自然也就會想寫,這是很正常的推論,只是一直沒有人挑破罷了。 要是閑得慌真想罵,還不如去罵最先開創(chuàng)這個“風氣”的人。 如今翡不琢先生要是做這第一人…… 眾人思索一下,覺得如果是旁人,恐怕輿論不會如此統(tǒng)一;到了翡不琢這里,就成了“不愧是先生”! 那可是翡不琢! 她寫的東西全是修界從未出現(xiàn)過的,添一個風月本子又有什么? 她寫的文章就是好看,只要能繼續(xù)連載,愛寫什么寫什么! 而且事實上,憐香公子所寫的風月小說,其實根本不是有些人想象的那樣低俗、艷情。相反,《仙宮》一書中滿是以樂景寫哀情,看得人難受。 不如說,翡不琢這離經(jīng)叛道的性格,還讓眾人感到了些許詭異的安慰。 ——因為這樣來看,先生應(yīng)該不會嫁入世家了。 這并不是不切實際的擔憂。在世俗的觀念下,許多平民出身的女修,哪怕入了道途也無法擺脫依附的心態(tài),修道只是為了將自己變得更“宜家室”,好邁入世家豪門的階層。 而她們達成目標之后,多半會成為夫君的輯書客來共同修煉,專心輔助夫君,不再管從前的讀者。而且因為她們從前是文修,做了輯書客后眼光往往也比其他人好,是以豪門也很喜歡娶這樣“有助力”的夫人。 對此種行為,大家風評不一,有不少男修還覺得挺好。 其他人這樣做,除了核心書友傷心,大多也會祝福一番。翡不琢不一樣,她顯然是前無古人的天才修士,怎能也如此墮落! 之前便有人悄悄擔憂,生怕哪天她寫到一半,人就跑了。 對比之下,什么風月如何,倒是小事了。 自古文人多情,男修柳宿花眠還是美談。這同樣不符合世俗作風,不還是被津津樂道? 少部分人還是逮著這一條不放,稱其為“有傷風化”,然而蹦跶了半天,發(fā)覺直到中午,議論越來越廣,卻都沒有人出來說翡不琢寫風月文章不對! 有不少人還特意打聽,開出高價收購《春庭報》,想看看先生從前寫的文章是什么樣。 唯一一篇長文還來自于冰湖狂生這個狗腿子,他不知什么時候又寫了分析,委婉地指出了先前那幾篇小說的稚嫩之處,以及后來《千金》處理類似情況時的差別。 總結(jié)起來就一句話:翡不琢先生進步神速!實乃大才,吾輩楷模! 不僅吹,還有理有據(jù)地吹,帶跑了一群人。 不喜翡不琢的人:“……” 所以在其他人吵架的時候,你就專門看文章去了? 從前你批評文章可沒這么溫和,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更讓他們痛苦的是,中午,《徽女日報》輯書客吳麗春發(fā)了一篇感謝潤筆資的文章。 ——張夫人成了翡不琢的讀者,給她送了潤筆資,折合五百兩黃金。 ——張夫人一出手,就比十年前那筆皇室潤筆資翻了足足五倍。 ——張夫人還邀請翡不琢夜游驚夢園,言談之間都快把人認作干女兒了。 不喜翡不琢的人:“……” cao! 張總商張鏡蓮,整個皖州、乃至整個天下都赫赫有名。從來沒人聽說過她對哪個文修青眼過,更別提為此一擲千金。 那些金錢數(shù)字哪怕僅僅落在紙面上,都仿佛能折射出驚人的光輝。 一個上午,連爆出三個有關(guān)于翡不琢的逸聞,一個比一個驚人,最后這個足以激起全修真界的關(guān)注。年前的人最閑,也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與上次簡升白的化名逸聞記錄不同,這回所有人都知道逸聞主人公是誰。她是真正的要天下聞名了。 只怕過不了多久,各地的讀者都會生出興趣:能讓張總商青睞的新人,寫的文章到底有多好? 這翡不琢,何時入三大門?何時能登上那些流通天下的大報紙,好叫他們都看一看? …… 風波之中,觀念各異,但不可否認的是,有一部分人的觀念自此被扭轉(zhuǎn)了。 她們看著《徽女日報》,上頭《千金》還在雷打不動地連載著,翡不琢先生完全沒有被影響,她就這么讓聶樓說出了曾經(jīng)的筆名。 仿佛外界的話對她來說都是過眼云煙,非議如此,贊許如此。 原來女子也能如此…… 她們這樣想道。 綠衣巷。 昨晚,詩千改和吳麗春瞎逛了那么大的花園,吃了頓夜宵,還喝了點仙露酒,最后都醉呼呼的,拒絕了阿雙再三的留宿邀請回到綠衣巷。 二人都錯過了上午的吵嘴大戲,直接一覺睡到了中午,醒來才看見這么多的議論。 詩千改雖然自己不太在乎,但本來都做好了這次風波不會那么容易就平息的準備,要知道哪怕在后世,公眾人物私生活的謠言一旦傳起來也不是辟謠就能控制的。 她見風波這么快就過去,還有些驚訝。修界老百姓這么淳樸?仔細想想,又覺得明白了些什么。 大眾面對文藝創(chuàng)作者的時候往往會放低道德標準,覺得干出什么來都不算出奇,才華就是一切。這種觀念造就了許多人渣,但此刻,居然某種意義上庇護了她。 再加上封建和資本社會里,錢財權(quán)是人的臉,當你達到一定高度,如古時的公主,再荒yin別人都不能拿她怎么樣。 詩千改:“?!?/br> 她覺得,可能她現(xiàn)在宣布廣招天下美男,都會有不少人來應(yīng)。 吳麗春昨晚太困,陪詩千改回來后就也睡在她這了,現(xiàn)在頂著一腦袋亂糟糟的頭發(fā)心有余悸,道:“你以后,還是要小心……” 話說一半,卻又收了聲。 小心,難道之前詩千改就很作死嗎? 她做寡婦這么久,唯一明白的道理是軟弱才會被人欺。 這次高調(diào)地狠狠打了何家的臉,反倒讓很多人心有余悸:這翡不琢真是一把“翡剪刀”!得罪她的人,都要被剪去修為。 也許是酒意還未散盡,吳麗春發(fā)了會兒呆,難得有了點提起過去的談興,道:“看到昨日的你,我才知曉……你其實從來沒變過?!?/br> 從前的詩三性情沉默,但骨子里是如出一轍的大膽狂?!吘顾蜎]見過第二個十五歲就敢寫艷情話本的主兒。 “我需要很多錢,能讓我一個人過活衣食無憂的錢。我沒看過多少文章,書院也只念到了十五歲。我知道我沒有什么天分,選擇不多,但我還是想試試?!?/br> 那個十五歲的女孩子站在她面前,文秀的面容病弱蒼白,說出的話卻委實讓吳麗春嚇了一跳。 她第一反應(yīng)是荒謬,還有一點想笑。 但看著詩三的表情,她又笑不出來了。 少女剛剛經(jīng)歷了長途的奔波,身上臉上都有塵土,目光卻很冷靜,亮得嚇人,“這類話本,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掙錢方法。而且那些男文修來寫,到底不能完全契合女讀者的心理,我卻是女子,知道自己想看什么樣的文章。” 她帶來了自己的一個開頭,雖然錯漏百出,但的確視角和市面上男作者的文章很不同。 搞笑嗎?也許吧。但她能抓住的東西,只有這么點了。 也許是想到《春庭報》預計的定位,吳麗春竟然真的被說服了,只是建議她將筆名取得男性化一點。這便有了“憐香公子”。 詩千改動作微頓,她繼承原身的記憶不全,還是頭一回知道這些。 吳麗春笑道:“起初我也后悔過,想想看,一個清白人家的十五歲小姑娘,說得再好聽,你能懂得什么?” 誰知詩三還真是個狠人,扮男裝去青樓找素材,鍥而不舍,混熟了之后,還藏在人屏風后面做筆記! 如此這般,她初出茅廬的《寂寞空庭》果然小火了一把。甚至她做戲還做全套,偽裝成男人和女讀者往來信件……也不是說裝男人騙取芳心,只是對一些忠實讀者“調(diào)戲”的回應(yīng)。 寫完之后,詩三開始想要寫一些更“能上得了臺面”的文章,可轉(zhuǎn)換風格的第二本反響卻很差。這倒罷了,她還花了許多錢去匿名接濟一些青樓老妓,酬薪青黃不接,這才差點把自己餓死。 詩千改聽到這,明白原身第二本為何是那種風格了。她的筆觸太稚嫩,寫不出心中茫然哀戚,又有糊口迎合大眾的壓力在,才成了不上不下的樣子。 如果逐漸成長,未必不能成為一代大家。 吳麗春回憶著,道:“我一直覺得你能出頭的。你和其他人不一樣?!?/br> 她最大的天賦不是寫得好文章,而是知道怎么把握讀者的心理,有的時候這比寫好文章還重要。 詩千改低聲道:“嗯?!?/br> 她仿佛也穿透時光,與那個和自己有著相同相貌、相似靈魂的少女對視。 “她”現(xiàn)在又在哪里呢? 是在她的世界嗎? 這些也許會是終身的謎團了。 詩千改握住脖子上的長命鎖,但不論如何,她會好好活下去的。 “好了,快起床了!”吳麗春搖搖頭,結(jié)束話題,笑著拍拍她。 詩千改搖搖頭,整理好思緒,但下床時被箱子絆了一下。 詩千改:“……” 差點忘了,張夫人送的禮物太多,她芥子戒都塞不下,只好放床底。 活脫脫一個守財奴的形象.jpg 她摸摸腦袋,總算是覺得有點不真實了。 ……自己昨晚算是和修仙世界的一州首富談了一筆大生意? 想到那摸都沒摸到就即將離開的二百五十萬,詩千改仙露酒帶來的最后一絲飄飄乎也消失了。 啊——二百五十萬!如果虧了,她還要再寫好多好多字! 詩千改后知后覺地rou痛起來,這是修仙世界,構(gòu)思真的能照搬她前世嗎?她連個計劃書都沒有,就在張夫人面前勇敢地胡扯,論畫餅,系統(tǒng)都要甘拜下風。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詩千改心中流淚:可能她這輩子就是留不住財?shù)拿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