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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霽露出訝色。 “你不是說那仙人再不來了么?”他說。 “我怎知,反正他又來了。”漪如道,“你若跟著去,也要倒霉。” 李霽冷哼一聲,目光意味深長:“你的意思,那神仙如今不關照我了,倒是關照起了子磬?” “你管他關照誰。”漪如瞪他一眼,“反正你一定不能去!” 說罷,她朝院門那邊望了望,又道:“記住我的話,我回去了。” 李霽不置可否,仍站在杏花樹下,看著她匆匆鉆回院子里,仿佛一只鬼鬼祟祟的貓。 天上覆蓋著厚厚一層烏云,還未到日暮時分,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 寶相庵是皇家寺院,有專門為宮中后妃備下的院子,一應用物,皆是精致清雅。 王皇后在這里住了兩日,讀經聽琴,頗是閑適。 太子來到的時候,她正在聽寺里的住持講經。聞得宮人傳報,那老尼頗是識趣,念了一聲佛,笑盈盈地起身告退。 “你不是在驪山春狩么?”王皇后看著風塵仆仆的太子,露出訝色,“來這里做甚?” 太子沒答話,卻看了看旁邊的內侍和宮人,道:“你們下去。” 眾人看向王皇后,見她無異議,紛紛行禮退下。 “嚴漪如昨日險些被殺,是母親的指使,對么?”太子開門見山,冷冷道。 王皇后,看著他,目光毫無波瀾。 “行宮里的事,我聽說了。”她拿起茶杯,輕輕吹一口氣,“又讓長沙王世子躲過了一次,當真命大。那些死士當真沒一個能用的,殺不著長沙王世子,竟然就對嚴漪如動起手來,也不知他們是怎么想的。” 太子面色沉沉。 在圍場之中遇到刺客的時候,他一直很鎮定。因為這一切,本就是他安排的。 太子遇刺,刺客逃散,轉而襲擊長沙王世子,致其于死地。這故事合情合理,怎么看都是一石二鳥,既能解決長沙王世子,又能讓太子和皇家摘清。 但他沒想到,竟然有人對嚴漪如下了手。 他不必看尸體,只聽人說了大概,就知道那背后的主謀是誰。厭惡嚴漪如,且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安排這等事的人,只有王皇后。 第二百七十五章 驚雷(上) 王皇后看著太子那陰沉的臉,唇角浮起一抹冷笑,輕嘆道:“這就急了?你果然對嚴漪如念念不忘。” 太子壓著怒氣:“母親為何要殺她?嚴家已是無權無勢,漪如能妨礙母親什么?” “你為了她,竟敢來質問我。”王皇后不緊不慢道,“還說她不曾妨礙我?” 太子盯著王皇后,沒有說話。 “你以為嚴家是你想的那般無害?”王皇后道,“文德皇后在時,嚴家有多呼風喚雨,你不記得了?連你父皇犯了錯,都要嚴祺的父親嚴孝之去向圣上求情,我當年為了讓你在宮中立足,對文德皇后和嚴家畢恭畢敬,甚至到了曲意逢迎的地步,你莫非忘了?如今好不容易把他們打下去,他們就該認命,好好待在南陽才是。那日我在萬壽節宴上看到嚴漪如那妖里妖氣招蜂引蝶的模樣,就知道他們定是起了什么鬼心思。不想你竟就著了道,看著坑就跳了下去。” 她看著太子,神色嚴肅:“嚴漪如是什么人,當年先帝和文德皇后為你而人指婚之事,京中誰人不知?你將她收入宮中,且不說太子妃,圣上會怎么想,朝野會怎么想?若是尋常人家里的膏粱子弟,日子過得荒唐些,別人說兩嘴也就罷了。你不一樣,你可是太子!韋家和趙王有多咄咄逼人,你不是不知,便是無風的時候還要弄出三尺浪來給你攪事,你倒好,自己給人遞上那現成的把柄,莫不是失了智!” 太子依舊沒說話,雙眸深深。 “為了讓我在宮中立足。”他重復這王皇后的話,倏而浮起一抹譏諷的笑,“從小到大,母親便是這么說,我也無不遵從。可母親果真覺得,對付了嚴家和韋家,我這太子之位就能安穩么?” 王皇后聽得這話,臉上浮起一抹異色。 “這話何意?”她問。 “父皇當年為何要讓王竣做我的侍讀,又舍嚴祺保王承業?”太子緩緩道,“這些年,父皇對王竣可謂恩榮浩蕩,人人都看在眼里。母親以為這是為何?難道真是為了王家么?” 手中的茶杯定住。 王皇后看著他,目光狐疑。 皇帝因身體抱恙,這些日子,都住在御苑文心齋后面的小閬苑之中。 正逢三月,此間亦繁花盛開,各色散養的珍禽行走在珍奇花木之中,不負閬苑美名。 小閬苑是一處低矮的山丘,夜里,此間頗是安靜,閑雜人等早已經摒退,只偶爾有些鳥鳴。 先帝在此間有一處書齋,名叫品香閣,皇帝也喜歡這里,每日都在品香閣之中處置公務。 徐氏來到的時候,品香閣的門前掛著宮燈。燈光映著旁邊的一樹紅桃,看著分外妖嬈。 她對這里早已經是熟悉,見大門洞開著,徑直走了進去。 皇帝剛剛沐浴過,正倚在榻上閱卷,見得徐氏來到,放下手中的書。 風低低吹過,挾著草木和泥土的味道,沒多久,門在外頭被人關上。 淅淅瀝瀝的雨聲,將書齋里的呻吟之聲掩蓋了去。 突然,一記雷聲炸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