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片刻，露出淡笑。

    他看了看王皇后，道：“難得長沙王如此有心，朕多年不曾見世子，他能來，也是甚好。”

    王皇后的臉上也露出笑意，道：“陛下所言甚是。”

    皇帝對(duì)鴻臚寺卿道：“卿方才說，今日是驃騎將軍在宮門當(dāng)值？”

    “正是。”鴻臚寺卿答道，“驃騎將軍的職名一直掛在禁軍之中，今日圣上大壽，他自愿在宮門守衛(wèi)。”

    皇帝頷首，道：“難得他有此心，便讓他與王世子一道入宮，與朕共膳。”

    鴻臚寺卿應(yīng)下，領(lǐng)命退去。

    長沙王世子來到京城的消息，像風(fēng)一般，沒多久就傳遍了御苑。

    這無異于一聲驚雷，讓所有人為之嘩然。

    長沙王世子上一次來京的時(shí)候，還是八年前。當(dāng)時(shí)的王世子不過孩童，但儀容出眾，已是然不少人驚嘆。八年過去，他的聲名比從前更大，而人們也更是好奇，他如今究竟是何模樣。

    漪如跟著家人們站在賓客之中，只將眼睛望向外頭。

    “姊姊，”嚴(yán)祺扯了扯她的袖子，聲音壓得低低，透著興奮，“來的真是阿霽么？”

    漪如道：“你看一看不久知道了。”

    嘴上雖這么說，可她心中卻似打鼓一般。

    這李霽究竟是搞什么鬼？好端端的，他到京城里來做什么？

    皇帝對(duì)長沙王的提防，天下皆知。上回長沙王來京的時(shí)候，皇帝背地里下的黑手，李霽也是心知肚明。除此之外，汪全還說過，這些年長沙王和李霽遭遇過幾回刺客，追查之下，與京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漪如一直以為李霽不會(huì)再到京城里來。

    正胡思亂想著，只聽內(nèi)侍傳報(bào)，說長沙王世子霽和驃騎將軍崔珩覲見。

    漪如忙墊腳張望，沒多久，目光盯在了遠(yuǎn)處走來的兩道身影上。

    其中一個(gè)，是崔珩。

    而走在他面前的人，正是李霽。

    他身著玉冠錦衣，顏色素雅，陽光照在上面，落下一層淡淡的光。

    在望見他的一瞬，漪如覺得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竟是安靜下來，而后，一陣sao動(dòng)。

    “那是長沙王世子？”漪如聽到有婦人議論道，“竟是出落得比兒時(shí)還俊俏！”

    “我怎覺得他生得有些黑？”

    “領(lǐng)兵之人，哪里有不黑的，黑了正說明他四處征戰(zhàn)的事是真的。你看他身后那崔將軍，也是一樣的黑。”

    “就是，天底下曬黑了也還這般好看的人，根本找不出幾個(gè)……”

    她們議論著，竊笑起來。而宮殿內(nèi)外喧嘩的聲音，幾乎蓋過了樂聲。通報(bào)的內(nèi)侍不得不拉著嗓子，讓眾人肅靜。

    上首，皇帝端坐御座之上，望著下方。

    只見李霽走到殿中，向他端正一拜：“長沙王世子霽拜見陛下，愿陛下四體康健，福澤無量，萬壽無疆。”

    他聲音朗朗，如金石般悅耳，又帶著些少年變聲之后的清澈；行禮時(shí)，那身姿優(yōu)雅，流水行云。殿上的眾人看著，又起了一陣嗡嗡的說話聲。

    皇帝將李霽注視片刻，露出笑意。

    “卿遠(yuǎn)道而來，不必拘禮。”他說，“上前來，讓朕好好看一看。”

    李霽謝恩起身，走到皇帝身前。

    王皇后看著李霽，目光似笑非笑。

    溫妘不由看了看一旁的太子，只見那側(cè)臉上亦神色莫測。

    “多年不見，你都這么大了。”皇帝打量著李霽，道，“先前未得消息，方才朕聽說你入京賀壽，還以為聽錯(cuò)了。”

    “臣此番來朝，乃臨時(shí)定下。”李霽解釋道，“廣州今年年節(jié)時(shí)多雨水，以致于誤了貢物工期。父王自知不敬，特將臣任命為朝貢使，押運(yùn)貢物上京，覲見陛下，以表父王心意。”

    聽得這話，不少人又交換起了眼神。

    皇帝淡淡地笑了笑，道：“區(qū)區(qū)貢物罷了，廣州離京城何止千里，竟這般興師動(dòng)眾。”

    李霽道：“父王說，他多年不曾覲見，對(duì)陛下甚為思念。只是他前番頭疾復(fù)發(fā)，身體抱恙未可遠(yuǎn)行，只好讓臣替他前來。”

    皇帝頷首，對(duì)皇后道：“子誡還是那般有心。”

    皇后也微笑，隨即讓內(nèi)侍給李霽賜座。

    皇帝又看向李霽身后的崔珩，神色和藹：“今日，卿親自為朕守衛(wèi)宮門，朕甚是欣慰。”

    崔珩向皇帝一禮，道：“此乃臣職責(zé)所在，義不容辭。”

    皇帝頗為嘉許，轉(zhuǎn)頭向身邊內(nèi)侍道：“將朕的寶劍取來。”

    內(nèi)侍應(yīng)下，未幾，將一只長長的漆盒捧前。

    盒子打開，只見里面鋪著厚厚的綢緞，上面放著一柄新鑄造的寶劍。

    皇帝親手將那劍取出來，拔開一段。

    只見寒光乍現(xiàn)，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口絕好的兵器。

    皇帝將劍闔上，看向神色驚訝的崔珩，道：“此劍，是朕特地令人為卿打造，名曰清輝。今日將它賜予你，愿它助你破陣殺敵，再創(chuàng)不世之功。”

    崔珩受了那劍，再拜道：“謝陛下恩典。”

    這舉動(dòng)，周圍眾人看在眼里，皆心知肚明。

    長沙王世子和崔珩，都是少年英雄，功勛卓著。如今二人同在殿上，皇帝當(dāng)著眾人的面，只將寶劍賞賜給崔珩，倚重之心不言而喻。

    王皇后看著崔珩，忽而道：“妾聽聞，北寧侯早已經(jīng)及冠有字，可確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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