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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不善(重生) 第53節

    世上當娘的,說起自己孩子總是沒個停,沈夫人也跟著笑了幾句謝枝山那些過分講究的往事,末了夸道:“山兒挑剔歸挑剔,眼光還是沒得說。這院子精雅,選的山石也細膩,合適瀅丫頭住?!?/br>
    長輩正聊著,袁逐玉兀地插嘴:“這哪里好了?芭蕉樹下濕氣重,藏鬼的地方,陰得很,要我才不敢住。”

    冷不丁一句噎得人死,母親袁夫人無奈地斥她:“胡說八道,我看你是討打!柳槐榕桑才招那東西,芭蕉葉子多好,胡仲弓的詩沒讀過?綠蠟一株才吐焰,紅綃半卷漸抽花[1],多好的意境!”

    恰好織兒端茶過來,笑著搭話道:“我們姑娘八字重,也不怕那些的?!?/br>
    謝母調轉視線,悠悠地滑過司瀅的臉:“那倒是?!?/br>
    論陰氣,哪里比得過死牢?要是八字不重,當初也不會挑她了。

    略一忖,又掃了掃喉嚨,端起杯茶:“我兒還有多久下值來著?”

    雖是大家都能聽到的問,但老太太的眼神卻只瞟著司瀅。

    袁逐玉待要作答,被袁夫人使手拽住,拖著盤李子過去:“吃點東西,剛才不是說餓了?”

    這么個氣氛之下,司瀅只得看了眼天時,硬生生接話道:“應當……還有兩個時辰?!?/br>
    謝母唔了一聲,滿意地點點頭,掰了些碎果子去喂元元:“來,我們小公子試試這個,蜜甜的,但不齁……”

    老太太是真心喜歡孩子,平時總端著的人,這會兒架子全放,笑得眉毛都要飄起來了。

    司瀅看了會兒,回頭摸杯子,撞上袁逐玉眈眈的眼。

    對視幾息,袁逐玉一撇嘴,掏出東西遞過來:“送你的?!?/br>
    東西看起來像靶兒鏡,直柄,末端是巴掌大的圓片,像是云母片磨成的,鑲著金邊。透過它能看到桌面的紋路,而且比人眼看得要清楚不少。

    這樣精妙物件,怕不是隨便幾個錢能買到的。

    果然袁逐玉就出聲了:“這是那些蕃商走船帶來的,可不是外頭能買著的通街貨!”

    認識這么久,頭回收到袁逐玉送的禮物,還是這樣稀奇的東西,司瀅有些困惑:“五姑娘,這太貴重了……”

    袁逐玉也是初次上趕著給人送東西,本就不大抹得開面子,這會兒見她像要拒絕,直接蓋上盒子推過去:“你不是總做針線什么的?那事兒傷眼睛,久了看什么都是散的,這東西反正我用不著,擱著也是擱著,給你使吧!”

    好好的禮,送出不能不收的蠻橫意味,旁邊的袁夫人見女兒這樣子也是糟心,干脆別開心神去逗孩子。

    袁逐玉呢,禮送出后沒隔多久,立馬打聽起事來,問司瀅:“你跟泉書公主……怎么認識的?”

    “見過一面已經,算不得認識。”司瀅伸手給她添茶,如實告知。

    袁逐玉有些失落:“我還以為你跟她交好呢,要是那樣,偶爾也能進宮去找她玩?!?/br>
    司瀅聽了,會心一笑。

    恐怕找泉書公主是次,進宮,才是主。

    為的是誰,昭昭然。

    她想起被這位五姑娘惦記的當朝天子,除去至高無上的身份外,最讓人記得清楚的,說就是那幅病弱之相了。

    不過提及泉書公主,干娘沈夫人倒另有話說。

    “昨兒我經過客廂外頭,好像見到那位貴主和趙大人有沖突,兩個人當面立著,貴主像在喝罵他似的……”說著,抿了抿頭問:“好像闌玉也在,不知道他有沒有提過這事?”

    袁夫人想了想:“提是提過,不過那孩子頑得很,他說小閣老可能是熱傻了,想跟泉書公主親近親近,泉書公主又是個暴炭脾氣,當時就要動粗,要不是他經過,怕要鬧出大動靜?!?/br>
    說完,笑盈盈地看了謝母一眼。

    女兒差點鬧出事,兒子又息了一樁事,謝母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位小姑子的暗示。

    她喝了口水,拿帕子掖著嘴道:“闌玉是個仗義孩子,倒有幾分俠氣,如今進了錦衣衛,也算是找著好去處了?!?/br>
    暑天晝長,再待一會兒,外頭地都給曬白了。府里養的狗打漏窗鉆進來,趴在芭蕉樹下晾舌頭。

    過沒多久,小娃娃玩累了開始鬧覺,蕉月苑的客人也就順勢離開了。

    送完客,房里才把待過客的茶具等物收拾好,鐘管家親自過來了,還帶著幾只裝了朱砂的袋子,說是要掛到那幾株芭蕉樹上。

    東西掛完后,鐘管家嘴角向上兜著,眼梢笑意壓都壓不住。

    “老奴先頭就跟表姑娘說過,老太太雖然性子有些怪,但疼起人來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朱砂辟邪鎮煞,這么個舉動,的確是很貼心了。

    送走老管家后,織兒喃喃地重復他那句話:“疼起人來不是鬧著玩的……老太太這是對姑娘上心了,真好?!?/br>
    不待見你的時候,看一眼都嫌費勁。有想頭了,前腳的事后腳就差人來辦,可不是上心了么?

    為這脾氣很靈的老太太,司瀅笑著捋了捋袖子,瞬爾,又想起泉書公主的事。

    那位貴主分明身邊有人伺候,還有錦衣衛守著,那趙大人……怎么會輕易就近了她的身?

    有了疑惑,轉念便想到昨日在廊橋遇見的謝枝山。如果沒猜錯的話,該和他脫不了干系。

    再聯系以往的種種來看,所以他和那位趙大人,和趙家,應當是對立的。

    思及這些,司瀅抓緊了袖子。

    趙家是首輔之宅,又是太后近臣,權高勢重??梢悄馨獾顾麄?,真就叫大快人心,也算是……替她父兄報仇了。

    看一眼天時,司瀅招了招織兒:“上午寫的采買單子,你去看過沒?”

    “看過啦,蓮子和茨實都是頂好的,百合rou也厚,又脆又沙,白口都好吃?!笨梼汉喼毕褓u瓜的黃婆,掖起手湊過來:“姑娘是要燉那個、那個什么清補涼給郎君吧?”

    想是被打趣多了,面上也沒那么發燙,司瀅把袁逐玉的禮物收起來:“我也好久沒吃了,想試試?!?/br>
    收完東西,主仆二人往廚房走去。

    路上織兒欣嘆:“同住一府就是方便,這要是真回了沈家待嫁,郎君和姑娘可得小半年都見不著,那么遠呢,肯定要害相思病的?!?/br>
    一個人嘟囔念著,她把陽扇再往司瀅那頭偏了偏:“郎君幾時來,我要不要回避?”

    這口無遮攔的毛病,司瀅沒好氣地磕了磕她的眉心:“壞丫頭。”

    ……

    時辰漸移,夕陽靠山,趕在天壁還剩一絲暗紅的紋縷時,謝枝山回到府中。

    在陶生居換下官服后,他去了蕉月苑。

    透過寶瓶型的漏窗,看到有人在涼架旁邊,輕搖羅扇。

    桅子黃的交領小襖,灑金百迭裙,反綰了個單髻,清清爽爽,又叫人品出些軟艷的氣態。

    謝枝山安靜站著,許久都沒有出聲,直到司瀅發現他。

    這么猛地一望,嚇得司瀅撫住心口。

    他立在迤邐的暮色之中,眉宇挽著點煙霞,穿通體菘藍的道服,僅有護領是白的。那份素藍與皎白,撞出一身nongnong的書卷氣。

    然而一雙眼湛清,卻又望不到底,看得人惴惴的。

    “怎么這樣看我?”司瀅問。

    謝枝山繞走進來,眼中搖起些笑意,伸手便在她鼻梁撓一下:“想你了。”

    “早晨才見過,有什么好想的。”司瀅古怪地瞅他。

    為這份再度冒出來的不解風情,謝枝山感到迷惘,可沒得奈何,只得低眼看了看小幾上的瓷碗:“這是給我準備的?”

    “不是,我自己要喝的,不小心備多了。”司瀅坐下來。

    謝枝山跟著挨過去,不滿地問:“怎么不是你吃剩的?我愛喝那個?!?/br>
    這人什么意思,愛吃她的口水么?司瀅臉有些癢:“真不害臊?!?/br>
    沒有男人會不愛看心愛姑娘的嬌態,謝枝山尤其。

    在這之前,他見過她膽小驚惶,避之如鼠的模樣。這姑奶奶發起怵來腿能嚇軟,壯起牛膽來敢潑他的臉,又潑又怯,那份生動無可比擬。

    然而這回除了打情罵俏,總還有旁的正事。

    他牽住司瀅衣袖,目光躺在她臉上,引逗似地,越貼越近。熱氣拂人的耳,唇鼻誘人的魂。

    只是一陣發燙的沉默后,還是抑制住了,氣喘吁吁地問:“你哥哥的事,你可想現在就聽?”

    作者有話說:

    愛吃口水、吃口水、口水……

    咳,宮廷玉液酒,一杯2330

    [1]綠蠟一株才吐焰,紅綃半卷漸抽花,出自宋.胡仲弓

    【感謝灌溉營養液】  真命天蟲:2瓶   蘇打:5瓶     天府大道:15瓶    吃過的羊:5瓶    喝水長rou:1瓶    false:1瓶  格與格相隔:12瓶   無心玫玫:3瓶

    第四十三章 找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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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瀅還蕩在他的呼吸里, 驟然聽見這話,她呆呆地眨了兩下眼:“……我哥哥?”

    謝枝山點頭。

    “是……找著他了么?”司瀅問。

    “找著了,而且,你們早已見過?!敝x枝山牽住她的手, 見她這幅呆鵝樣, 心頭發軟, 亦覺無比憐惜。

    楊斯年的身份確認了,她的身世,亦知曉了。

    中州司家, 家族說大不大,在當地也曾是小有名氣的海商, 這些是他早便查過的事。

    司家本是窯工,蓋因原來的窯主嗜賭而家財盡散,最后連工糧都出不了, 司父便率先去談條件, 把那窯場承包下來,開始帶著族人做海上貿易, 將燒出的窯器運往蕃國,再帶些稀罕貨回來倒賣,賺兩頭的錢。

    逐漸有了起色,頭些年風生水起,還被推選為一族之長。可后來海盜猖獗,出船輕則財物盡散,重則性命不保,慢慢的, 這生意就不好做了。

    海上貿易來錢快, 干慣了那一行, 再單靠燒窯的錢過活,便有些人不知足,攛掇著司父,想重新去跑船。

    彼時蘇定河一帶海盜猖獗,但也正因如此,通往北坨等地的貨物愈加緊俏。

    向來錢帛動人心志,巨大的利益誘惑在前,必然有人會鋌而走險。

    初時司父并不同意,直到聽說蘇定河的海盜已被清絞,且有大縉水兵駐防時,看著一日過得不如一日的族人,他動心了。

    正好各地市舶司在向海商喊話,鼓勵前往蘇定河通商,司父便壯著膽子走過一趟。

    那趟敢去的人少,但確實都安全回返,且小賺了一筆。到再要去時,幾乎所有男丁都上了船,打算走完這一趟,以后便儲著錢謀新的生路。

    哪知意外,便發生在那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