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不善(重生)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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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竹榻上,司瀅數回驚厥,把織兒擔心得不行。 到晚上她還是不大睡得著,織兒半夜醒來,見她瞪著一雙眼,便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姑娘,看得見我嗎?” 司瀅被逗笑,把那只手拿下來:“看得見,我沒事的,你睡吧。” 織兒枯著眉看她,好半晌嘀咕了一句什么,轉過身去。 轉天傍晚,她鬼鬼祟祟地要出門,被司瀅給撞了個正著。 在她懷里,司瀅找到半碗黃米并自己一只繡鞋,再聽她說原由,道是要出去收嚇。 小丫頭說老家都這么做,很管用,還一本正經打保票:“姑娘別怕,我到各個角落喊兩聲,保管能把您的魂給喊回來!” 司瀅啞了半晌,又是感動又是好笑:“我真沒……失魂,你不用忙這個,我,我就是……” 躊躇了下,正猶豫該找個什么借口時,卻聽織兒一拍腦門:“我知道了!姑娘是惦記丁將軍,對不對?” 司瀅愕了下。 “有心上人都這樣,一天不見就患得患失,姑娘是墜入愛河啦!” 織兒笑呵呵地,眉眼飛揚間還安慰她:“姑娘別擔心,您看最近咱們郎君忙成那樣,丁將軍肯定也不得閑,過個幾天忙抻了,一準來尋您。” 被這么揣度,司瀅眼皮攣縮,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見狀,織兒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推論。小丫頭是個鬼精的,怕說破心思叫主子害臊了,還體貼地找借口要避開一陣:“姑娘上小榻納納涼吧,廚房今兒煲了綠豆百合,我去端一碗來,給姑娘消暑。” 風風火火,說走就走了。 司瀅失笑不已,只得搖著扇子,躺去了竹榻上。 蕉葉碩大,被風帶出颼颼的響,落到人耳朵里頭,光是聽著,也散了這半日的熱氣兒。 困意奔了起來,司瀅把團扇蓋到臉上,瞇了該有半刻鐘,隱約聽見些細碎聲響。低低切切,像是沙石被碾的動靜。 她把扇面往下挪了挪,微微偏首,看到一雙白底皂靴。再往上瞧,湖綢的衣面,組玉扣帶…… 慢慢地,與那雙低垂的眼對了個正著,司瀅捏緊扇柄:“表兄?” 第十七章 以身相許 -------- 枝葉拂動,謝枝山從她的喚聲中走出。 司瀅連忙直身,他卻壓了壓手:“不用起來,躺著罷。”大抵是說完覺得不對,清了清嗓子,復又修飾了下:“我的意思是……聽說你近來睡得不好?既然如此,躺著說話,亦無不可。” “沒,好很多了……”司瀅下意識報好,只是一站一躺地說話,實在是奇怪。 他像是久病床前的不孝子,梗著脖子問候她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走走過場。 而謝枝山呢,見她面色懨懨且欲言又止,更是心頭發亂。 他掏出東西,生硬地遞過去:“玄臺香,寧神的。” 借著收東西的機會,司瀅還是坐起來了。 剔紅的漆盒,蓋子描著寶相花。揭了蓋,一股深邃的木香擴到空中,像剛開罐的陳茶,厚重又平穩。 “你先收著試試,倘或不管用,我再喚人去尋別的。”謝枝山兩眼沉沉,拳掌握了又松,來去反復地張合,最后補一句:“是我大意,那種地方,你往后再不用去了。” 司瀅仰著他,眼含重惑。 依舊端莊的儀表,人卻有些別扭,像不得不看她,卻又靦于看她,連眼睫交織出的簾影都是反常的。 這樣眉眼恍惚,司瀅沒瞧明白,但人家到底給送了東西來,便還是諾諾地道謝:“有勞表兄。” 事情辦完,謝枝山略站了站:“歇著罷,我走了。” 方轉身,倏地聞得一聲:“表兄!” 謝枝山扭頭的速度太快,近乎是迫不及待的地步,反應過來后臉上有些掛不住,他將拳頭湊到嘴邊咳了咳:“何事?” 司瀅抿著唇笑了笑:“表兄先別走,稍微等我一下。” 謝枝山故作思忖,爾后優雅地頷了首:“好。” 司瀅走了,剩謝枝山原處立著。 山頂蒼松般挺,風致依舊,實則大袖衫下的手卻極不安分,指尖一下下點著,心頭惘惘的,不知在數什么。 沒等太久,人回來了。 謝枝山看著她走近,再見她托來一個盒子:“還望表兄別要嫌棄。” 長方木盒,姑娘家的東西還是精巧些,外頭還罩著布套。跟她那裝蜜餞的囊袋一樣,袋面繡著幾粒小小的冬柿。 謝枝山目光在那冬柿上逗留,時候一長,司瀅也便發覺了。 “盒子隨手拿的,叫表兄見笑了……”她慌得就要去扯那套子,然而謝枝山快她一步,伸手就把盒子抽走、接著打開,動作行云流水,由不得人反應。 蓋子揭開,入目一件讓他看不懂的東西:“這是?” “是玉晶輪,”司瀅忙給他介紹,又用手指在眶骨來去地刮:“表兄平時得了閑,可以用這個滾一滾,既能消乏,也可……祛一祛眼下烏青。” 是謝枝山怎么也沒想過的用途,他木然舉著那玉晶輪,再去看余下的:“那這些?” “是蒸敷的藥袋,里頭有決明子和黃芪,滾水燙熱后壓在眼睛上,也能解乏。”司瀅笑著說。 謝枝山噎了噎,他眼眶已經烏到這種程度了么,叫她這么惦記,又是晶輪又是藥袋,讓人生出一股沖動,恨不得這就問她借面鏡子瞧一瞧,到底多有礙觀瞻? 他深深吐納了下,把好些浮氣壓到舌尖:“這藥包,你親手做的?” 司瀅不大好意思,吶吶地說:“閑來無事,翻了幾頁醫書,便照著做了……” 還特意翻醫書,謝枝山陡然便松了神:“勞你費心。” 將夜的時辰,本就有幾分鴛鴦私會的錯覺,這樣你來我往地互遞東西,更像私相授受。 許是熱暈了腦子,把東西收好后該得走了,謝枝山驀地問一句:“你臉紅什么?” “啊?”司瀅摸了摸臉:“我……臉紅了么?” 然而問的人卻并未答她,煙煙地撼來一眼,便旋身走了。 腳下飄輕,謝枝山如同走在五里霧中,就這么深一腳淺一腳地回了陶生居。 陶生居內,陸慈直勾勾盯著他走近,眼梢飛揚起來:“懷春兄,這是打哪兒忙來?” 一嗓子,把謝枝山的臉給喊了下來。 他捧著盒子走進房內,兀自去尋地方放置。 陸慈心知鬧的什么脾氣,跟過去:“司姑娘可還好?” 謝枝山沒答話,重重地牽開頂柜的門。 動靜這么大,陸慈摸摸鼻子,有些訕訕。 讓司瀅裝腔的點子是他提的,那她出的事,他多少沾些責任。 “我也是好意,想快些了結這個案子,讓西寧侯,更讓萬歲爺安心?”陸慈嘆道。 南山案,是給西寧侯的好處,也是給皇帝的投名狀,否則,老侯爺還真不一定愿意在圣上跟前,替謝枝山說話。 畢竟名義上雖是表兄弟,但陛下與太后并非親母子,且朝堂上也不對付,那么太后親外甥死了,陛下未嘗不樂見。 盒子放進柜中,謝枝山摸著套面的繡柿,嘴角一捺:“不怪你,是我失錯。” 既然他包攬全責,陸慈也就順勢提起別的事:“供詞已經到了都察院,里頭提了小閣老好些回呢,想來他只有避嫌的份,怎么也不敢碰……” 見他關柜門又去插銅鎖,好奇地問:“什么好東西,藏這么嚴實?” 謝枝山扣上鎖頭,大袖把他揮開,上外頭談事。 南山案子談畢,提起另外一樁事來。 “中州那頭,楊公公率行犒賞水兵,估計快回來了。”陸慈撫著掌,一哂:“中州市舶司,那可是趙東階的地盤,聽說這回給了不少好處,怕是想爭取楊公公。” “楊斯年是個人精,哪頭都近,哪頭都不沾,要想爭取他,沒那么容易。”謝枝山口吻倒是冷靜。 倒也不是不當回事,內宦,沒有不貪的。 缺了一處的人,銀錢就是他們的膽,有些事他們未必愛摻和,但搭把手就能得好處,也不會錯過斂財的好機會。 尤其是像楊斯年那樣,父母手足皆無的孤兒。 連日繁忙,謝枝山閉目養神,伸手去摸藏到袖子里的玉晶輪,但礙于陸慈在場,只得作罷。 忽又聽陸慈想起件事:“說到中州,司姑娘好像就是中州人士?” 謝枝山睜開眼。 陸慈琢磨道:“死牢那晚險些就出大事了,我是越想越愧疚,還是向司姑娘賠個情吧,她那姨夫我已經處置了的,不如……幫她找找親哥?” 謝枝山想了想:“不必忙這個。” 她連有個親哥在京城這事都提得不情不愿,未必樂意旁人摻和進去。 而陸慈呢,一件事翻來覆去地說,多半別有居心,此刻聽謝枝山這樣快否決,咧嘴便問:“那怎么辦,給人嚇成那樣,總不能沒點表示吧,不如……你以身相許?” 這話十足促狹,說完又把頭搖成波浪鼓:“不靈不靈,已經有個丁將軍了,你橫插一腳,太多余!” 有個堪比至親的好友,有時當真不知是福是禍。講義氣時,拼了前程也要搭救于你,損起來,不時要擠兌你兩句,恨不得把心壁頂個淤青。 幾時他成多余的了?謝枝山惡氣上飆,嗤地一笑:“你知道什么?我與她……” “你與她……怎么了?”陸慈豎起兩只耳朵,將他好一陣望。 謝枝山皺了下眉,好似突然投入哪樣的恍惚里頭,盯著地面看了會兒,再又抬眼:“都察院夜審,你該走了。” 陸慈看眼天時,確實該走了。 他起身,見謝枝山也跟著動了,不由笑道:“我翻個墻就出去了,不用送。” “不送你,我出去透透氣。”說著,謝枝山率先往外走,待到院門口:“去罷。” 見他反常,陸慈也沒再說什么,手一擺,再往繡春刀上一放,邁著方步走了。 翻墻前轉了下頭,見謝枝山站在院門口。 暮色蒼茫,人也濛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