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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不善(重生) 第17節

    “姓石的,我早跟你說那趙東階天生壞種,不值得信!現在好了,他果然把自己摘個干凈,讓咱們出了頭,又把鍋給背了個齊全!”

    “好個小閣老,仗著有太后寵信,什么都一推四五六。既然如此,就更沒什么可瞞的了,再是有太后護著,老子拼死也要扯他一層皮!到陰司也不會放過他!”

    諸如此類的嘶吼,比先頭聽的戲曲還要繞梁,亦更凄厲。

    喊到最后,開始發瘋似地搖晃囚室的門:“來人!我要招供!”

    這便該是達成目的了,時川壓著嗓子:“表姑娘先回馬車,小的遲些便來?!?/br>
    牢門打開,司瀅才踏出去,便見隔壁一只手伸出來,血rou淋漓。

    錯眼之間,好似都看到了森森白骨。

    翻腸攪肚,司瀅這回沒忍住,走進夾道時撐到墻角,干嘔幾聲。

    正緩著勁,忽見一團濃影罩到頭頂,成撲將之勢。

    司瀅心口一跳,立馬往旁邊躲開,待看清來人后,霎時冷汗迭出。

    “老子沒看錯,果真是你?!闭f話之人色眼一瞇,竟是先前那個污言穢語的的獄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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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收嚇

    --------

    司瀅被逼得一直往后坐。

    夾道窄長,兩邊墻壁把人攏在中間,很有叫天不應喊地不靈的密閉感。

    “聽說你撞大運,現在成謝府表姑娘了?”

    那人兩只黃眼骨碌碌盯著她,嘴里不干不凈:“手段了得啊,居然哄得謝大人認你當表妹,轉身還成高門貴女了。怕不是白天表兄妹,晚上親達達……鬧個不休吧?”

    司瀅往后仰了仰:“你,你站住!”

    黃眼兒壓根不怵,一步步迫近:“看來在謝府日子過得不錯,這臉蛋兒作養得更白嫩了……”

    說著,賊手便伸了過去,被司瀅崴身避開。

    黃眼兒冷哼一聲,兩道稀眉幾欲揚上天去:“裝什么烈婦,你那些破事當老子不知道?老子不嫌棄你是個破鞋,你還敢跟老子做張做勢,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沒想到會有這出,司瀅眉頭一跳:“我是跟著謝大人來的,你最好別要妄動!”

    “你當老子瞎?”聽她把謝枝山搬出來唬人,黃眼兒嘬了嘬嘴:跟你來的就一個長隨,那小子還在里頭忙,一時半會出不來?!闭f著,他皺眉嘶了聲:“不過老子當著值呢,今天確實也不大方便。”

    這人看著就不懷好意,司瀅掐痛手心,強迫自己看起來鎮定:“你什么意思?”

    黃眼兒目光灼灼,似乎能看穿她的顫栗:“姑娘不必這樣,我并沒有壞心,不過打從頭一回見到姑娘,就對姑娘日思夜想,總盼著能跟姑娘親近親近,嘗嘗姑娘伺候爺們的手段,享受一把皇親的樂子……”

    話語齷齪,笑意也越加yin邪起來:“反正你早壞了身子,跟我樂呵樂呵也不虧什么,管有你的美處……”

    這樣的臟穢話,任哪個姑娘聽見都難以平靜。司瀅喉管發干,罵了聲無恥。

    黃眼兒索性更無恥了:“不配合,老子就把你那些破事全抖露出去,到時候你還想當表小姐?恐怕只有當窯姐兒的份!”

    司瀅氣得指尖發麻,腦子亂轉之時,眸光一偏,倏地動了動。

    她馬上低頭看著地面:“你想要錢?多少?”

    見她這樣識相,黃眼兒得意地笑起來,不過比起眼下就談錢,他更覺得眼前這幅忍辱的模樣極為勾人:“咱們也算老相識了,不得先敘敘舊么?這么地,明日未時,四喜酒樓……”

    拖著音,手已經再度伸將過去,然而還未觸到姑娘,肩頭先挨人拍了拍:“敢問官爺,明日末時,打算到四喜酒樓忙些什么?”

    鬼魅似的聲音鑿進耳孔,黃眼兒擰身一看,登時向后趔趄半步:“謝,謝大人?”

    謝枝山眼中持有笑意,慢慢彎下腰來,重復那句問:“敢問官爺,明日末時,你打算到四喜酒樓忙些什么?”

    黃眼兒篩糠似地哆哆嗦嗦,喉嚨更像被漿糊捏住。

    謝枝山仍是笑著的,眉眼蘊蘊地贊揚他:“連我謝家的人都敢動,真是生了好大一顆牛膽?!?/br>
    黃眼兒被逼得跌坐于地:“小,小人、”

    聲音戛然,是謝枝山兀地用手罩到他臉上,一把將他拿在墻根,提膝就頂了兩腳。

    痛嚎被蓋住,謝枝山扣住這人的肩,一腳接一腳。

    司瀅在旁邊嚇得噤了聲,她是頭回見到謝枝山動粗,見他眼眸烏沉,渾身都是翻涌的陰氣,實在煞人。

    時川匆匆趕來,接過在謝枝山手里被打了個半死的無賴。

    “郎君……”時川心里直打鼓,為自己的一時馬虎,額角都沁出汗來。

    “這種人留著是個禍患,處置掉?!敝x枝山閉眼,抑住不停往上撞的惡氣:“先叫人把他喉嚨給燙了,這張嘴,熨平?!?/br>
    時川趕忙應話,提著奄奄一息的黃眼兒離開。

    勻了勻氣,等稍微平靜些了,謝枝山轉頭去看司瀅。

    慘白的一張臉,微張著嘴,是怕極了的表現。

    在地上滾過,墻邊磨過,衣裙皺得不成樣子,她眼眶養著一團霧氣,雙肩單薄,有如孤弦在顫。

    謝枝山蹲踞下來:“嚇著了?”

    是溫寧的聲線,只是人雖然不同方才的狠厲模樣,眉間卻仍存著一段戾氣。

    司瀅喉嚨攢動了下:“沒……”

    一個字,連拖音都是不安的,有如弱管輕絲。

    她在怕他。謝枝山對這份知覺堵得慌,勉強順了順脾:“沒事了,回府罷?!?/br>
    司瀅點點頭,伸手在地上墻上摸索著,想要借力站起來,可腿肚子木僵了一樣,根本不吃勁。

    幾試未果,司瀅喏喏地:“表兄,我……”

    難堪驟然化在尾音里,是謝枝山上得前來,雙手穿過她的背與腿彎,把她從地上給抄了起來。

    突然就騰了空,司瀅眼前發暈,原本還未成形的眼淚說話間就滾了下來,心頭不住地撲棱。

    穿過夾道向南,往停馬車的地方走去。

    路寬敞了,有花香跟著夜風一道跑來。

    清涼的香脂味,撲鼻又不過分甜膩,是山桅子。

    花香撫定人心,司瀅逐漸緩了過來。

    撐起眼皮,入目一截皙白的頸,一段玉般的頜線,但這人方才那股子狠戾,像要生生把人弄死。

    她先是想,謝菩薩好似也不那么善信,接著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完全騰空被他抱著,連肩膀都沒搭一下。

    以這樣姿勢抱人,其實并不輕松。

    為了不讓她掉下去,只能盡量把她的頭頸往懷里帶。這樣一來,全身的份量都托在兩條手臂上,而離得這樣近,司瀅感覺自己都聽到了艱難的喘氣聲。

    還有那隆隆的心跳,大概也是出力太過的緣故。

    可是這會兒再攬……

    司瀅想了想,伸出右手,正慢吞吞作出搭探狀,謝枝山一眼睇個正著。

    四目接視,尷尬得緊。

    “表兄……“司瀅往外挺了挺:“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了?!?/br>
    離馬車也就剩個十來步的距離,謝枝山頓了頓,還是停下步子,彎腰把人放了。

    衣角擦過耳朵尖,再滑過腮面,月光底下,團領上的那片暗紋好似在流動。

    明明是來效力的,卻差點招了事,司瀅退開一步:“是我不好,給表兄添麻煩了……”

    老實地道歉,客客氣氣,戰戰兢兢。

    謝枝山眉梢起伏了下,對這份膽憷分外不喜,想她倘或不是這樣恭順,而是將骨子里那段潑氣拿出來,罵他幾聲,撓他兩把,或是痛痛快快哭一場,他都不會這樣窩憋。

    渾火穿心鉆肺,無孔不入。

    “不干你的事。”半晌憋出這么句,謝枝山抬腳便往前走,只那步伐里頭,多了些刻意的從容。

    兩臂沒了壓迫,一身輕松,卻又莫名感覺哪里不舒服。

    失控過后,人是飄著的。

    茫茫地鉆進馬車,他摸了摸發燙的前額,渾身的血好似還在不停往上撞,是一開口就要斥人的情狀。

    謝枝山把手壓在膝上,闔起眼,企圖恢復氣定神閑,料想自己今夜走得太急,該是風邪侵體,有些病氣了。

    前簾動了動,是落后幾步的司瀅走了進來。

    她坐去對向,因為謝枝山的沉默而心里搖搖無主,遲疑了下:“表兄……幾時來的?”

    不好說自己押在后頭跟著,謝枝山囫圇答了句:“方才。”

    就兩個字,聽不出是什么情緒,司瀅沒敢看他的臉,帕線勒住指尖,只能盯著他的團領:“表兄……習過武么?”

    聽出她在沒話找話,謝枝山睜開眼:“謝府,也曾是將門?!?/br>
    司瀅干巴巴地哦了一聲,過會兒,又遲遲地出聲:“我是看見表兄了,不想讓那人起疑,才刻意那樣問的……不是真打算跟他去什么酒樓……”

    謝枝山忽然心浮氣躁。

    又怕事,又沒心沒肺,重點是酒樓么?受了那樣大的驚嚇,險些就被脅逼,不借題發揮,不放刁訛他,居然惦記解釋這些。

    郁氣結在胸臆之間,謝枝山撇開眼:“不用說這個,我知曉?!?/br>
    不多時,馬車外傳來時川慎慎的稟報:“郎君,都擺置好了。”

    謝枝山沒多問,只唔了聲:“回府?!?/br>
    聽出聲音里的寒峭,時川縮手縮腳地坐上車轅,示意車夫駕馬。

    輪聲軋軋,走道空無一人,車里車外,也是無聲的。

    渾渾沌沌的一夜,回府之后,司瀅近乎睜眼到天明。

    次日補眠,夢來夢去,一時是那黑心獄卒的獰笑,一時,又見謝枝山悶聲不吭地揍人。原本清嘉的眉眼變得濃鷙,陰翳蓋住他半幅身子,目光淬火,吞人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