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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真耷拉著腦袋。 李令俞兩眼發(fā)紅,見蔡真惶恐,便說:“別罵他,他也忙。” 見陳潤輔在,也說:“世子坐。” 蔡荃便說:“圣人一夜沒合眼,這幾日怕是身體頂不住。小殿下若是有空,還是過去看看圣人,寬一寬圣人的心。” 李令俞回頭看了眼,見蔡荃是真的難過。幾句嘆氣說:“這桌上的折子我今夜都要批完,我已經(jīng)兩日沒合眼了,這幾日事情多,暫且有中書令和呂大人頂著。” 所以,蕭雍閑出來病了,她也治不了。 蕭誦死了,他就要死要活的。豫章太子全家被他滅了,怎么不見他難過? 她怎么勸?難不成要說,你看,你修道還是有用的,神明顯靈了,你把兒子們都熬死了,你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陳潤輔見她好像是長了個子,也比之前瘦,整個人發(fā)白,穿了身墨色的袍子,沒有著麻衣,越發(fā)顯得瘦。 蔡荃也不敢強硬要求她去,見她這樣忙,便說:“圣人也心疼小殿下,所以派我來,就是幫小殿下料理喪儀之事。” 李令俞聽了后,也不說謝,只說:“禮部的幾個老臣在準備。還有侯爺和幾位宗室在中和殿商議。蔡真,帶蔡督事去中和殿去尋中書令。” 蔡荃便真的跟著蔡真出去了,出了門蔡荃問:“這幾日宮中可有出事?” 蔡真搖頭:“沒有,小殿下日日后半夜才睡,天不亮就起來了,大人們倒是輪番休息,只有小殿下是日夜都在忙碌。” 蔡荃聽得一時間沒話說了。 嘆氣說:“小殿下是真的不容易。” 蔡荃走后,李令俞才問:“世子找我什么事?” 陳潤輔再見她,便十分不自然。從前見她,她是寵臣,是畫師。如今再見,她已經(jīng)是龍子鳳孫,成了攝政王。 也是永安公主。讓他們這些男子簡直自慚形穢。 “父親說,皇陵那邊需要人先去祭拜。” 李令俞很自然說:“已經(jīng)讓宗室中的人過去了,修繕怕是一時半會兒也不能結(jié)束。若是侯爺不放心,也可親自過去看看,我剛給我父王點了長明燈,就不過去了。” 蕭誦的皇陵就在北邙山。 陳潤輔一窒,陳侯的本意,是讓李令俞去看看。 李令俞則是對這些沒那么多忌諱。 她從蕭誦去世那夜,看著給蕭誦換了衣服,將人穿戴妥當,將人放進棺槨中,再沒進去祭拜過。 陳潤輔問:“那今日,大臣和誥命夫人們都進宮哭靈,今夜還沒出去,明日一早總要有人……招待。” 李令俞詫異:“禮部的人呢?貴妃不還在嗎?宗室中的老王妃們也在,何至于能亂作一團?” 她一點都不想沾手這些事。 陳潤輔也不繞彎子了,直接問:“殿下當真不過問這些?” 李令俞笑了下,也直截了當說:“按理說,我是要守孝。侯爺怕是和你說過我的事了。可這樣我對不住我的父王,我的父王和我的三個哥哥是怎么死的,你們既然清楚,那就別來指教我,大家各司其職,你們做好你們臣子的本分,我處理好我的公務(wù)。至于宮內(nèi)的事,我讓人處理。” 陳潤輔說不出話來。 “他是你叔父,你若是在喪儀上失了禮數(shù),那幫言官,定然會構(gòu)陷于你。” 李令俞問:“我如今失禮了嗎?宮中醫(yī)官那里有脈案,這么久了,所有的醫(yī)官住在中和殿為他吊命。天不遂人愿,他壽數(shù)就只有這么長,我盡力了。我既沒有苛待他,也不曾讓他失了皇帝的體面,臨終前召宗室和顧命大臣一同為他守夜。他該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不過是因為他死后我沒有去磕頭,便是我失了禮數(shù)?這禮數(shù)不可笑嗎?” 陳潤輔自然知道她的辛苦和委屈,但還是希望她別這么回避。眼下的事,是做給百官看的,她若是當真有登上大位的心思,那就不能在喪儀上失禮。 李令俞不想糾纏這些問題,便問:“通知華林園了嗎?” 陳潤輔也不知道。 沒等陳潤輔說話,她便又說:“算了,我讓人去請。” 人人都知道,她很忙很忙。 連陳潤輔都說:“國喪期間,那些政務(wù)可以推一推。” 李令俞聽得笑起來,覺得他們怎么能將話說這么輕巧呢? 萬事比不上皇帝重要,就算皇帝死了,也比活著的人重要。 “那我是不是也要和北境的突厥人說一聲,我們大梁的皇帝駕崩了,戰(zhàn)事先不打了?你們是真的不懂,還是覺得喪儀真的大過天?自古戰(zhàn)事最怕朝中權(quán)柄交替,動蕩不安。他們是北方的餓狼,更會乘虛而入。北境死的不是你們的家人,所以你們就不知道痛,是嗎?皇帝駕崩不能密不發(fā)喪,那你們就準備好你們的喪儀,盡好你們的孝,守好你們的靈。北境的人命我擔著,北境的戰(zhàn)事也有我頂著。若是北境能頂住,大家各相安好。若是北境頂不住,那就不是我失不失禮的事了。侯爺若是有什么不滿意的,只管讓他自己來和我說。” 陳潤輔雖不曾參與議政,但也知道戰(zhàn)爭期間,萬不可動蕩。又被李令俞駁了顏面,自知失言,便也不敢再亂說。 匆匆告退出去了。 片刻后,禮部的吳廷翰進來,說:“國公府告假,衛(wèi)國公沒了。” “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