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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擇川見父親不想再說,便也不辯駁。 司州城外的援軍駐守在鎮外的半山腰上。這是李令俞讓秦周送來的人馬。 李令俞的第二封信,也跟著來了。 李令俞忙亂中,實在想不起說什么,只能一再囑咐他慎重,莫要涉險。 嚴柏年,司州城破,非你之過,眼下軍中缺將,兵馬不強。你記著,不要想著險中求勝,不要冒死沖殺。兩軍對陣,自有章法,非一人之力可扭轉局勢。司州眼下確實處于劣勢,可你若是有什么差池,于我來說,不止是北境少了一個少年將軍。我的冠軍侯,只有一個…… 嚴柏年字字句句看著。她只字不提她在上都城過得怎么樣。 也不說她是怎么坐上攝政的位置的。 她一介女流,死里逃生,上都城宮變謀反,她是怎么在謝家的青州軍中殺出一條血路,剿滅的亂軍。 她一句都沒提。 只讓他好好保重。 嚴柏年收起信,揣進懷里,心里暗暗想,云奴,你坐在上都城,九邊之鎮我來替你看顧,我要讓朝堂中,沒人敢難為你…… 李令俞并不在乎這個,人都會趨利避害,只要大勢所歸,她不怕有人反她。 秦周的京郊營這些時日正在整頓,上都城最近出不了亂子。但北境南下的難民要有人收容。 不止要湊北境三州的糧草,冀州、豫州一帶也要調撥糧草安頓難民。 既然是大梁的民,她就要養。 李肅做事確實穩妥,不過幾日,便進宮來報賬。 戶部如今能調遣的錢糧供北境暫時不成問題,蕭誦這些年省吃儉用,確實攢了些家底。 她的旨意寫得很快,但調撥糧草,還要州府報上來,曹印等人議過后才能批下去,她一人說了不算。 御史中丞任職的旨意,她早上下的,連著下了三道,讓呂匡淵辭無可辭。 中午呂匡淵就進宮來了。 曹印和呂匡淵這么多年,見的時候并不多。 兩人各自寒暄幾句,并不多言。 但眼下的局勢,都知道不太好,不說遠的,就說上都城,這些時日,寫討伐檄文的比比皆是。書院學子們日日議論。 以至于遠在江南的學子們,也開始寫文章討伐李令俞的攝政。 和呂匡淵一同進宮的,還有禮部的人。也是為了說這個。 李令俞剛收到河東的消息,還沒來得及看。 先打開禮部的折子,因著京都衙門也換人了,成了曹印的門生。 這些時日上都城的讀書人鬧的亂糟糟的,京都衙門便到處抓捕寫檄文的學子、書生門,鬧的怨聲載道。 禮部新上任的侍郎叫吳廷翰,當年曾在東宮左春坊任職,結果因太子失儀被罷黜,后做過裴虞幕僚,之后便在上都城書院里講學。因才學十分出眾。 百官罷官后,他因受人舉薦,李令俞便見了人。畢竟是曾經也算認識。 幾乎對答之后,李令俞給了他禮部侍郎的職位。 吳廷翰手中幾個折子都交給了李令俞,殿中幾個人都看她的反應。 李令俞都翻開看了眼,不由笑起來,這些人到底是讀書人斯文,罵人也不痛不癢。有的甚至還跑題了。讓李令俞覺得,他們比她可生氣多了。 便笑問:“就寫這個,這有什么可抓的,讓他們只管寫去吧。” 吳廷翰便說:“怕他們日日鬧,被有心人利用,這么下去早晚會出事。” 呂匡淵和曹印并不說話。 李令俞笑著說:“你們抓來抓去,他們覺得更刺激了。有人利用,他們更覺得是光明大道。堵不如疏,禮部既然組織學子書院宴會,那就把禮部外院的那面墻刷出來,讓他們只管去貼,就說,誰的文采好,我就看誰的檄文。要是寫不好,就別丟人。讓京都衙門的人也別抓了,把人放了吧。” 曹印本本也覺得這么抓人不太好,聽著李令俞當玩笑一樣,也覺得不是大事。 “檄文,還能寫出什么文采來?” 呂匡淵也聽得笑起來。 李令俞便說:“這不一樣,寫不出好檄文,那就讓他們寫點文采好的,不一定非要討伐我。我身上的污名寫來寫去就那么多。難出新意,讓他們寫點別的,一面墻不夠,就刷兩面墻,讓他們只管貼,寫得好的我給彩頭。” 吳廷翰也被她逗笑了,笑著說:“臣這就回去準備。” 今日氣氛難得輕松,呂匡淵便問:“你給什么彩頭?若是像《大鵬歌》這等詩句,我怕那兩面墻都不夠用。” 李令俞失笑:“銅駝街上那么多墻,只管讓上都城的才子們去寫……” 她說到一半,才想起來若是等這波討伐檄文的風波過去了,這些書生可以投稿,印刷成小報,分發各地,這不就有了一筆財政收入。到時候修路、開商道,開港口,總能賺錢的。 她一個做生意出身的人,總不能一直這么窮。 幾個人這些日子一直緊繃著,遇上這個討伐檄文,被她說的這么好笑,也覺得新奇,也說等著看吳廷翰能拿上來什么好文采的檄文。 李令俞便夸下海口說:“若是這個月真能出一篇文采極佳的討伐檄文,我便贈詩一首。” 吳廷翰便笑著說:“這下京都衙門的人再也不怕了,我覺得這么下去,倒是可以領著學子們干點別的,至少在才學上會多有進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