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頁
曹印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李令俞嘆了聲氣。 這問題直接牽扯到她后續的登位。畢竟她在名聲上不占優勢。 要想繼位,她必須先替豫章太子翻案,再者才是她登基的事。 盡管李令俞說了不見宗室,但總有宗室想要見她。 第二日清早,她特去拜訪了呂匡淵。 大清早的上都城,初秋中霧靄沉沉,街角的羊湯店已經開門了,而呂宅還是那個呂宅。 呂匡淵比去年看起來老了很多,見她來也不驚訝,起身讓位說:“殿下坐?!?/br> 李令俞問:“先生也不肯認我這個學生了?” 呂匡淵大概驚訝,抬頭看著她,不說話。 李令俞問:“先生當年為何辭官?先生又是為何會警惕我?” 呂匡淵幾次想開口都沒說話。 李令俞長驅直入:“蘇繹和先生是摯交,是嗎?” 呂匡淵點頭。 “先生和我舅舅曹文延,也是摯交。先生當年將我偷出來,大概是沒想過我會活到如今吧?!?/br> 呂匡淵握著茶杯的手,慢慢垂下。 李令俞見他不說話,便說:“我曾調查過很久,但始終不知道我是被誰偷出來的。那日在曹家,突然聽聞,曹文延的妻子姓呂。蘇繹曾說,不是他救了我,只是他看見了,沒有出聲而已?!?/br> 呂匡淵:“這一切,只是湊巧而已?!?/br> 李令俞卻說:“阿竺和阿符自小跟在我身邊,但他們并不知道我是誰。我經過的幾個人的手,才得以活命。我只是不懂我為什么會在李尚的家里。” 呂匡淵問:“李尚呢?” “死了,被謝鵬程殺了?!?/br> 呂匡淵嘆了聲氣,然后才說:“當年他收養你的時候,有人問過他,要想清楚,若是答應了,這就是帶進棺材里的秘密。他說他早年得以見過豫章太子,太子于他有恩。沒想到他因為這個秘密,送了性命。” 李令俞便說:“救我的不止李尚,若沒有先生,我也出不了呂家?!?/br> 呂匡淵搖搖頭:“不過是湊巧,總不能看著你就那么被殺了?!?/br> 呂匡淵親眼見了太子和三個太孫被殺,那是他早年的噩夢。 當年事發時,云奴并不在太子府,正被曹文延的夫人呂氏帶回娘家了。 呂氏聽聞出事,便將孩子藏在呂家,獨自歸家去了。 當時呂匡淵也被查,曹文延夫婦被殺,呂匡淵怕露餡,便把孩子轉手給了陳侯暫養。幾日后呂匡淵接到了江南富商姚之問的信,說是受人之托,來接孩子。 呂匡淵沒敢給,但豫章太子謀逆案已經越演愈烈,上都城殺得血流成河,他分身乏術,便聽了姚之問的安排,便寫信讓陳侯將孩子交給姚之問出面買的奴和婢,幾個人誰也沒見誰的面,神不知鬼不覺,將此事按下去了。 沒等年底,圣人避居北宮,新帝登基,這件事才自此翻篇。 呂匡淵當時也不知道姚之問把孩子給了誰,陳侯也不知道。 直到姚之問死后,呂匡淵才收到信,姚之問仍然沒提孩子在哪里。 只說豫章太子于那人有恩,孩子在他家里定不會出事的。 但誰也沒想到,她偷龍轉鳳,換了身份照樣平步青云。呂匡淵試探過她幾次,大概是早就知道她是誰了。 李令俞想了想說:“豫章太子當年下江南,為江南寒門學子怒殺了世家子弟。李尚就在那之后才進京的?!?/br> 呂匡淵看著她,心情很復雜,她平平安安長大了,是好事。 可她不止是平平安安長大了,她擁有父親和舅父的才情,也有祖父的謀略。眼下已經攝政,假以時日登基稱帝,自不必說。 她這一路走來,讓人始料未及。 敘完舊,李令俞起身深深躬身,“學生蕭懿安,請先生助我。” 呂匡淵看著她,既不應聲,也不拒絕,只是看著她。 李令俞躬身并不起身。 呂匡淵問:“立身不正,百官討伐,你拿什么立足?” 李令俞抬頭看著呂匡淵:“百官討伐名目,無非是安社稷,清逆賊。我不講祖宗社稷,只求百姓安康,至于天下學子,隨他們說吧。廣開言路,未必不是好事。若是說我立身不正,我認,可若是我誤國,那我不會認?!?/br> 呂匡淵:“眼下北境如何了?” “危難之時。” “朝堂之上呢?” “沸反盈天。” 呂匡淵便說:“你要我如何幫你?” “學生今日請先生出任御史中丞一職?!?/br> 呂匡淵卻說:“我若是接受了,那百年之后,便是一身罵名?!?/br> 李令俞搖頭:“我請先生,不是讓先生替我安撫天下學子的。我想請先生替我廣納人才。” 她現在太缺人了。 呂匡淵問:“你要什么人才?” “不拘什么人才,不論出身,不講門第,只要是人才我都需要?!?/br> 呂匡淵遲疑很久,才平靜說:“我應你。” 李令俞這才起身說:“學生謝過先生。先生百年之后,學生定然替先生修書立傳,還先生一個清名。” 呂匡淵卻說:“你都不在乎名聲,我怕什么?!?/br> 李令俞看著他,沒來由笑起來。師生一笑,相顧無言。 “那我還有事,便不打攪先生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