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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周至今都記得第一次見她,她詐他,但并無如今的威嚴,再加上成親后,嬌妻便時常和他夸贊李令俞純孝。所以他才錯以為她是個苦出身,實則聰慧過人的少年。 可因著朝中的傳聞,他講給嬌妻聽了,兩人都嗤之以鼻,誰也沒信,連成婚都沒露面的人,再見時,便許了他錦繡前塵,而她也已經有了隱隱的帝王之相。 這樣的人,讓她生出隱隱的懼意。 “你究竟是誰?”,秦周還是忍不住問。 李令俞放下筆,看著他:“我說了,我是誰不重要,兵符既然給你了,就算話。我許你的前程,也定然會給你。” 秦周到底覺得荒唐,他連誰的旨意都沒見到,因著城中叛軍燒殺搶掠,便和她犯下了滔天大罪,若是今夜不成事,他已經不敢想了。 李令俞見他生了懼怕,便安慰:“我奉北宮圣人之命出宮剿滅亂軍,今夜我若是死在亂軍之下,不能兌現你的主將之位,也定會保你無恙,你大可放心。可若是今夜我滅了叛軍,你就給我cao練好京郊營,別讓京郊營成了世家子弟的富貴窩,上都城的安危,交到那幫酒囊飯袋手里,祖宗都不能安睡!” 秦周看著她,片刻后鄭重道:“末將領旨!” 李令俞看著院子里的這群不認識的武將,又講了一通動員會,無非是保家為國,為前程,也為男兒熱血…… 之后,便由秦周分派,等夜色起來時,她簡單包扎了左肩上的傷,換了那件嚴柏年送她的鎏銀的鎧甲。 此時站在銅駝街上,已經能清楚聽到遠處的殺聲震天的響動。 秦周和她保證:“大人只管放心,我今夜在建春門斷后,除非我死,否則定不會讓亂軍進城!” 李令俞看著他,長舒了口氣,她一天水米未進,全憑這口氣撐著。 “咱們信號為準!” 說完帶著神策軍匆匆進了北宮城臺道。 城中殺成一片,但這次神策軍徐徐從城西向城東推進,城中的男丁也陸陸續續出來守著街口。 阿符受了傷,李令俞不準他跟著去,便讓他去巡街了。 阿符向來話少,但巡街時,也動員城中百姓:“這條街守住了,便是能守住你們的一家老小,只要不放亂軍進街,就能相安無事。” 城中男丁便當真領著家中男丁同神策軍一樣,將石頭搬來,壘在街口,守在街口。 但戰爭,死傷難免,入夜后,城中便殺聲震天,到處放火,宛如修羅地獄。 李令俞帶著段功,穿過大夏門,進了華林園,華林園里的宮婢、內官、奴仆們已經四處逃竄,到處都是火,亂成一片。 謝鵬程的亂軍果真來了。 李令俞望著遠遠的廣莫門,禁軍并不多,見神策軍來,還全是戒備。 李令俞持青魚符呵斥:“我等奉圣人之命前來剿滅亂軍!若有違者,就地格殺!” 她也不管羽林衛聽不聽,指揮身后的神策軍:“弓箭手準備!” 那衛隊長盯著她,隱隱全是防備,段功將人隔開,李令俞問:“羽林左右衛的人呢?為何這里只有幾個衛隊?” 那衛隊長聞言:“都在閶闔門、萬歲門……” “糊涂!此處雖說距離北宮最近,若是沒有神策軍,你們根本守不住!” 謝鵬程其實將大賭注,全壓在華林園廣莫門,這里進了華林園,雖說進宮需要穿過北宮的北城臺道,但只要進了城臺道,華林園到太極殿,幾乎再無阻攔。 那衛隊長也知道,眼看著源源不斷的亂軍全奔著這邊來了。他們這些人,確實守不住。 李令俞便和那衛隊長說:“亂軍主力都在這里,你們這些人定是不成,聽神策軍調遣。若是丟了廣莫門,讓亂軍進了宮,你們這些腦袋根本不夠砍的!” 那衛隊長也知道,不敢大意,神策軍帶著軍械,明顯準備更足,他哪里敢惹。由著李令俞在城墻上四處巡查。 李令俞在前,段功領著人時刻跟著她。 站在城上,就能看到遠處的燒紅的天,她沿著城墻,加防人手。 一個時辰之后,城外的謝鵬程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廣莫門不可能有這么多兵。 蕭誦將大批人馬都放在了萬歲門和閶闔門。 謝鵬程這才知道,大概是北宮神策軍來了。 李令俞沖城下喊了聲:“殺謝鵬程賞金五百,活捉官升兩級!” 城下的人聽得大罵。兩軍的罵聲、殺聲不絕…… 李令俞命段功:“去庫里搬火器!進了這里的亂軍,一個不留。” 她在城上各處走動,疾步穿過城墻,閶闔門外,殺聲一片。 京郊營勝在人多,亂軍畢竟沒有大批進城來,京郊營已經將亂軍殺的七七八八了。 秦周奪回建春門時,也受了傷,但不要緊。 多建春門鏖戰太久,城外叛軍已經到達了,城內的京郊營的兵有些不支。 秦周眼看著要遭,咬著牙將腕上的繃帶拉緊,高喊:“與我一起殺出去!” 此時,正趕上阿符帶著巡城的神策軍趕來,引路的人帶著京郊營的人從西北角趕進來,,建春門外的叛軍眾多,秦周和阿符說:“這舉幾州之兵來犯,謝鵬程當真是不要九族了!” 阿符繃著臉道:“沒有謝鵬程的命令,這些人進不來。咱們只管守住門。待到郎君將宮中亂軍拿下,便可解眼下的禍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