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鋆也不多問, 只說：“今日最好別出宮去。這司書殿清清靜靜，是個(gè)好地方。”

    李令俞笑說：“是個(gè)好地方，我整日除了抄寫青詞，還有一殿的書等著我修補(bǔ)。”

    蕭鋆好奇問：“你竟然會(huì)修繕古籍？”

    李令俞見他好奇，將幾箱子破損的古籍打開, 在旁邊的書案上，打開古書。

    然后蕭鋆坐在一邊, 看著李令俞熟練cao作，謄抄修補(bǔ)破損的書頁, 最后刷漿，給古籍貼上新書皮，十分感興趣，問：“你這技藝都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

    李令俞：“不過是些工匠手藝, 只需細(xì)心精巧些。”

    蕭鋆：“果真是風(fēng)雅人。”

    李令俞只說：“抄一本新的更好, 只是我沒那么多精力，只能這樣走捷徑。”

    之后，兩人就游記和山川河流, 江南之景討論了一中午。

    直到快傍晚, 蔡真才回來, 見二人就那么坐在藏書殿的地上，輪流背詩，喝著不知哪里偷來的酒，十分的暢快。

    他擔(dān)驚受怕了一整日，被背兩人的樣子感染了，但難免假意抱怨說：“郎君好興致，可叫我擔(dān)心了一整日。”

    李令俞見他回來，抬頭笑起來，十分的開懷，說：“沒事了？”

    蔡真也松了神經(jīng)：“沒事了。”

    李令俞起身說：“等你也不見你回來，我追你而去，結(jié)果你已經(jīng)去紫宸殿了。”

    蔡真聽的感動(dòng)，這才想起來，忙和蕭鋆說：“殿下快起來吧，坐在地上可小心著涼了，入秋的天氣，說冷就冷了，小心風(fēng)寒。”

    蕭鋆已然喝醉了，乍一聽這話，十分耳熟，忽然憶起亡妻，十七歲嫁他，恩愛夫妻。

    也是深秋，那日她說，殿下，入秋天冷了，換身衣服，小心風(fēng)寒。

    可待他趕回去，她人已經(jīng)沒了。

    他一時(shí)間淚流滿面，胡言了一句：“錦娘，你不知道，我向來不怕冷……”

    蔡真嚇得一句話不敢再說了。

    李令俞看了眼蔡真的樣子，猜那位錦娘怕是他的夫人。

    她獨(dú)自扶起蕭鋆，哄他：“殿下醉了，該休息了。”

    蕭鋆攬著她的肩，輕聲笑起來，眼淚還在流，卻說：“錦娘，我對(duì)不住你。我明知道是他……我卻不能殺他……”

    李令俞立刻伸手捂上他的嘴，不準(zhǔn)他再說了。

    蔡真嚇傻了，看著李令俞動(dòng)作都傻住了，李令俞低聲和蔡真鄭重說：“今日咱們什么都沒聽見，你記住了。我和殿下把酒共歡，閑聊詩賦，暢所欲言，知道嗎？”

    蔡真這才反應(yīng)過來，立刻點(diǎn)頭：“對(duì)，對(duì)，我這就去鋪床，不，我們先扶殿下進(jìn)去。”

    蕭鋆喝了酒除了哭，倒是挺乖，她和蔡真二人才將他抬上床。

    蔡真出去打水了，她站在床前看著醉酒的人，輕聲說：“你若真當(dāng)我是朋友，就不要利用我。關(guān)于你的事，不是我們?cè)撝赖摹Ｋ漳闳糇隽耸裁矗乙仓划?dāng)不知道。人生還長，別為難自己。”

    醉夢(mèng)中的人，不知是否聽到了，只剩平緩的呼吸聲。

    蔡真這次回來的快，悄聲說：“太后娘娘和中書令大人回華林園了。圣人并沒有讓人上紫宸殿。”

    他端著水給蕭鋆擦洗后，責(zé)令朱雀殿的宮娥和內(nèi)官守著蕭鋆。

    他隨李令俞出來了。

    他是個(gè)小膽子的人，偷偷問李令俞：“大人，這可……”

    李令俞：“怎么了？”

    蔡真是真的佩服她的鎮(zhèn)定，忙說：“那，陳留王妃就不是……”

    李令俞：“知道的越少越好，這不是咱們?cè)撝赖氖拢闶裁炊紱]聽見，殿下也什么都沒說。你若是還是覺得忍不住，就講給你干爹聽，他會(huì)教你怎么做的。”

    蔡真立刻捂著嘴：“我記住了。再也不會(huì)提起了。”

    李令俞再回到辦公室里，就不怎么能看得進(jìn)去書了。

    她這才起身去藏書殿，沒等她收拾好藏書殿，紫宸殿的內(nèi)官宣，圣人召她。

    她看了眼蔡真，蔡真縮著脖子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乖乖跟著內(nèi)官，往日的這條路并不見守軍，今日路兩側(cè)有神策軍把守。外人一律不得通過。

    進(jìn)紫宸殿前，她還在想，這一家子不會(huì)撕破臉了吧。

    結(jié)果進(jìn)了殿，蕭雍一身道袍，已經(jīng)出關(guān)。

    他坐在南窗處，蘇繹站在身側(cè)，見他進(jìn)來，問：“你這幾日在做什么？”

    李令俞答：“這幾日在處理一些閑雜瑣事。”

    蕭雍像是不滿意似的，說：“整日不務(wù)正業(yè)！”

    哈？李令俞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她又不能反駁。心說，我再不務(wù)正業(yè)，我還能有你不務(wù)正業(yè)？

    我若是太上皇權(quán)柄在手，我一腳踢開廢物兒子孫，我自己就上了。

    何至于你們家鬧成現(xiàn)在這樣，讓大家遭殃。你自己看看你的兒子，少魄力，多謀算，和后宅婦人有什么區(qū)別？

    再說，別說我若是太上皇，我就是成了蕭誦，我也不必受你這氣，要么就殺，要么就死，這樣窩窩囊囊的皇帝，做的心里不憋屈嗎？

    她心里瘋狂輸出著，只聽見蘇繹接話說：“幼文伶俐，生性謹(jǐn)慎，若是圣人舍得，就撥給我吧。”

    蕭雍看了眼李令俞，沉思了良久，才說：“她生性懶散，你看她多久了，哪次見她積極了？不思上進(jìn)。”

    李令俞真想說，我要是太積極，群臣怕不是以為，我想取你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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