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二十九王氣黯然收
書迷正在閱讀:與卿沉淪(h)、師父床上愛我愛到賞罰分明(師徒)、神明降臨時(1v1)、山與海(妓女與嫖客)、御醫嫡女在五零、表姑娘不想攀高枝、鑫哥二手手機專賣、喪系美人,被迫營業[穿書]、重生成心機紈绔的黑月光、女配靠抽卡建設荒星
“陛下,萬萬不可有此念頭啊……” 樂公公似乎明白了永和帝近乎玩火自焚的瘋狂背后的因由。 “昭明皇后若是還在,絕不會愿意看見陛下和女君兩相爭斗的。” 昭明,是先皇后江瑛的謚號。 “可她不在了。是朕殺了她。” 永和帝依舊看著佛像。 “最后那日,她給江家,給懷德懷恩都留了話,就是沒有給朕留下只言片語,連最后一面都不愿讓朕見到。 她甚至都不在乎百年之后還要與朕同衾同xue。或許她早就去了輪回,九泉之下也不會再給朕懺悔的機會。”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衰老讓人心軟,特別是見到兒女成行的時候,他亦不能免俗地開始回憶起往事。 這一生血債累累,縱然他能自豪于自己是一個無愧江山社稷的明君,也有無數不堪回首的時刻。 年輕時總覺得隨心所欲最重要,兄弟擋路可殺,親父礙眼可殺,發妻分權可殺,朝臣搖擺可殺。 他自以為至高無上,世人如螻蟻,人人皆可殺。 可是每一個心狠手辣的決定背后,總有不忍,總有悔恨,總有遺憾。 午夜夢回,因果反噬,他俯仰無愧于天地,卻虧欠自己的良心。 雖然可笑,但他的確還沒喪盡天良。 若是慢慢培養魏懷恩,十數年后,說不定又要讓他親眼看著端王榮王和魏懷恩廝殺,亦或是年邁昏聵之時,被魏懷恩趕下帝臺。 光是想想,他就已經覺得乏味。 比起將這無趣的老少博弈拉長成十數年的亂局,倒不如妥善安排好自己的結局,為新人鋪就坦途。 懷恩總說他虧欠了懷德,也虧欠了她,事到如今不管她領不領情,她都是繼承了他所有罪孽的完美復刻。 趕走了樂公公,永和帝終于對著佛像熟悉的面容念出了那個名字。 “江瑛,那孩子生來就像你,可是她還是被朕養成了和朕一模一樣的鐵石心腸。” 直視佛像乃是褻瀆神明,竟然沒有一人發現,這尊佛像竟然是以江瑛的面容為本。 日日夜夜,歲歲年年。 你恨我,但是你要看著我。 帝王之愛靜水流深,即使在外人看來,永和帝不配提愛。 但他的冷硬心腸,在多年之后,還是被那留存的一點點柔情蝕出了大洞,痛悔得不得安寧。 “……若你還在。” 他每晚必喝所謂的養生湯藥已經被蕭齊命人換了藥引,是為銷蝕他的根本。 但是永和帝還是端起藥碗,沖著佛像晃了晃,接著一飲而盡。 “……罷了,反正你也不想聽。” 一聲嘆息散在侘寂佛堂,如青煙一樣消失于無形,卻留下揮之不去的黯然苦味。 上官府。 上官鹿鳴想趕著在天黑前出城趕往漠南人下榻的驛館,于是一回府便急匆匆地收拾東西。連晚膳都沒時間坐下好好吃,只讓老管家幫他裝了些醬菜,打算一并帶走。 “就這么急嗎?早知道我今天就包幾個粽子了。哥,把手伸來。” 上官鹿詠把自己編的五色彩線纏在上官鹿鳴手腕上,勉強擠出個笑。 “行了,你快走吧,少了你在家,我不知道有多自在。” “詠詠……” 明日就是端午,他們生在楚地,爹娘在時,本該是僅次于除夕的熱鬧節日,但是今年他卻不得不和meimei分離。 可公事耽誤不得,他雖然舍不得,還是要撇下她出城。 “別啰嗦了,阿伯都幫你把包袱裝好了,你不是著急嗎?別耽誤了。” 上官鹿詠生怕他說什么話惹她忍不住傷心,急吼吼就把送出了府門。 “那邊事一了,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這句,上官鹿鳴便匆匆而去。 目送著上官鹿鳴的身影消失,上官鹿詠還是紅了眼眶,站在府門前用衣袖擦了擦眼淚。 “小姐,別難過了,少爺他也是不得已,實在不行,等他回來咱們再補一場,如何?” 老管家還把他們兄妹看成孩子,總會忘了他們已經長大。 “……可是他不在家,明天我怎么去官家的席位看龍舟啊,嗚嗚嗚……” 上官鹿詠真不是多在乎一頓兩頓的團圓飯,哥哥有了好前程最開心的就是她。可是今年才聽說會有新造的龍舟,威武又氣派,她本來滿心期待,沒成想結果居然是這樣。 “這……也沒關系,明日我早早派家人去給小姐占個靠前的位子,就算沒有少爺帶著小姐,也能讓小姐看個夠。” 被老管家勸慰幾句,上官鹿詠好歹不再傷心。正要回府的時候,身后卻又響起了馬蹄聲。 “上官小姐。” 來人竟是陸淵之。 “陸公子?你是來尋我哥的?我哥剛走,你要是往城門追說不定還能追得上。” 見他一身官服齊整,上官鹿詠只當是有公事來尋她哥哥,忙指了指上官鹿鳴離去的方向。 “上官大人已經出發了?” 陸淵之下了馬走近,在府門前臺階下和臺階上的上官鹿詠見了個禮。 “不過在下不是來找他的,是來邀請上官小姐明日與我母親一同去觀龍舟。” “真的!” 上官鹿詠驚喜地蹦跳下幾層臺階到陸淵之面前,亮晶晶的眼睛滿是喜悅。 “行啊行啊,明天什么時候出發?陸夫人對我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謝她了。” 如果上官鹿詠能看見陸淵之的狐貍尾巴正在身后得意地搖來搖去,一定不會這么輕易地信了陸夫人的邀約。 陸淵之面上卻仍舊一副和煦的微笑,“好心”提醒上官鹿詠: “上官小姐要去的話,明日辰時我家車架會來接你和我母親一道去,只是官家席位名額有限,每位官員只能帶一人同坐。 我母親須得坐在我父親身旁,到時不能自由落座。上官小姐若是介意與我同坐的話,不去也無妨的。” “啊?明日竟然是這樣安排的嗎?” 上官鹿詠有些猶豫地雙手交握,下意識要拒絕,可又舍不得位置最好的官家席位。 以前都是跟著上官鹿鳴坐,她一門心思都在龍舟上,根本沒在意座位安排,還以為和宮宴一樣能加個位置在陸夫人身邊呢。 要是哥哥沒走就好了,兄妹坐在一起再正常不過了。她雖然很想去,可是和幾面之緣的陸淵之坐在一起還是…… “其實每年觀龍舟,也并不是所有官員都帶著親眷的,只是一個席位罷了,而且又隔著小桌。上官小姐倒不必擔心他人多想。 何況今日朝會眾人皆知上官大人公事在身,我父親既然是上官大人的上峰,照拂上官小姐也是理所應當。” 陸淵之適時說出了這番話,讓上官鹿詠打消了顧慮。 “那,陸公子沒有別的親眷要來嗎?” 出于禮貌,上官鹿詠還是沒有直接答應。 “我母親就生了我和澤之兩個,他對這種場合向來不感興趣,以前我也都是一個人去。我倒是羨慕上官大人能有上官小姐這樣的meimei,不像澤之,從來沒讓我省過心。” 上官鹿詠的眼睛把所有情緒都寫得清清楚楚,陸淵之自然看得出她已經上鉤了。 “哈哈,那就承蒙陸公子關照,明天帶我看龍舟了。” 太好了,誰能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僅不用勞累家人早起,還能舒舒服服看龍舟會。 上官鹿詠學著男禮對陸淵之拱了拱手,正要告別回府的時候,卻又被陸淵之喊住了。 “上官小姐手腕上的這是?” “你說這個?” 上官鹿詠晃了晃那五彩絲線。 “這是我們楚人的習俗,端午戴五彩線可保平安。” “原來如此,上官小姐戴著很好看,只是在下孤陋寡聞,倒未曾聽說過。” 進士出身又在翰林院供職過的陸淵之怎么可能不知曉這點風俗,只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另有所圖罷了。 受人恩惠總是想要償還,陸夫人不在,上官鹿詠瞧著陸淵之沒收起來的那點艷羨神色,大大方方地從袖袋中掏出了一大把五色絲線。 這東西又不值錢,本來上官府上上下下人手一條,送他幾條又有什么的。 “給,也麻煩你幫我向陸夫人道聲謝。那就明天見了?” 本來想要她手上那條,卻被直接塞了七八根的陸淵之抿著嘴唇忍回笑意,不得不假裝受寵若驚的樣子收下這份好不容易討來的“禮物”。 道阻且長啊。 他真的好奇,那上官鹿鳴到底是怎么養的meimei,這么好騙又這么機靈。每當他以為能把小姑娘騙上鉤的時候,她卻總能給他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有意思。 雖然這樁親事本是父母看好,可如果是她的話,他倒很樂意找理由和她多接觸。 南疆。 鎖云山終年云霧繚繞,罕有人至,但莽莽蓁蓁的半山腰卻藏著一個小小的院落。 南疆蛇蟲多,所以裴怡住進了這座從前未曾見過的吊腳樓,兩個人忙了多日,終于里里外外清理了過于繁茂的植物,將這個多年未曾被人打擾的秘境收拾得井井有條。 他們身上還和京城有關系的物什都被望樓收了起來,若是不知底細的人見到他們兩個,一定認不出這兩位南疆打扮的青年男女竟然是失蹤一月的端王妃和近侍。 此時此刻,望樓正在院中劈砍木柴,但在他垂落的烏油油的辮子中間,卻有一條明顯泛著冰冷光澤的黑色生物盤在他的頸上。 那是一條黑鱗蛇。 雖然望樓在踏入這里時,就熟練地馴服了這條毒蛇,而且再三向裴怡保證過它不會傷到她。可是裴怡還是怕得不行,因為北境山林間的長蟲不常遇到,她的恐懼根深蒂固。 裴怡在院子另一邊練過了幾套槍,氣候濕熱,她和望樓都已經大汗淋漓。 “望樓,我先去沖下涼,你也歇一會吧,先擦擦汗。” 黑色的三角蛇頭和望樓同時轉過來看向裴怡,雖然已經看了他這一身打扮幾日,裴怡還是會覺得陌生,下意識就停住了想給他遞帕子的腳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