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權君王偏要強求 第19節
世間不會有那樣的男子,就連祖父這樣她心目中的英雄,也是一樣在祖母生前,就收用了翁姨娘,更別提父親那般原配停靈時,就移情了何氏。 想到這里,她竟然沒有什么好慚愧的了,若是一場交易,只要能換得家族挺住、祖父安穩過完壽辰,平靜走完人生最后的時光,那么她倒也沒有什么豁不出去。 “那就請世子開條件吧,只是希望不要太過分,是書云能夠承受得住的。” 她方才還露著怯意的神色消失無形,一雙巧笑盼兮的眼眸,再煥發出清冷而自矜的神色,明明是要吃虧的事情,反而因為心里想清楚了,顯得那樣篤定。 朱霽心頭再次顫動了一下。 “好,你要答應本世子三件事。” 第二十八章 沈書云問:若我答應,世子真的能保下沈霄嗎? 朱霽笑道:“你懷疑我?” 沈書云搖搖頭,此刻她一點也不懷疑。朱霽的耳目早就遍布京師和朝廷,關于他已經掌控了司禮監的流言,她也多多少少從曹管家和沈雷那里聽說了些。 “我若是對世子的本事還心存疑竇,便不會這樣著急來寺里求你伸出援手。” 這是朱霽第一次得到沈書云的首肯,多少有點意外,因此嘴角忍不住揚起了笑意,問她:“我能把大姑娘這話,當成是恭維么?” 沈書云見他笑了,也放下了一些心防,點點頭,“就算是吧。” 朱霽有些喜悅,對沈書云說:“保全沈霄不過是舉手之勞。只不過你們府上也要一起守口如瓶,這事才能快些平息。” 沈書云聞之大喜,得到了承諾她心里一塊石頭落地:“父母和祖父都還不知道此時,霄哥現在被大哥哥藏了起來,若是洪家查不到真兇,大概也沒有辦法。” 隨后,她目光瞬間黯淡了一下,聯想到洪淵畢竟也是一條性命,她有些嘆惋道:“只是霄哥到底是奪了人的性命,縱然是受了折辱,但于情于理,還是太沖動了。” 朱霽不以為然,冷冷道:“洪承恩如今仗著皇帝的器重,連帶著家人也一同囂張跋扈,出事只是遲早的事情。你弟弟不殺他,難道要就此在書院一直被欺侮嗎?” 沈書云看著朱霽眼神中的冷峻,一時恍惚。 他把殺人說得如此輕飄飄,就像是碾碎一塊點心,或者拔起一株草木般隨意。她的目光落向他頎長白皙的手指,不知這如此好看到似乎只是適合捉筆捧書的雙手,又沾染過多少人的性命。 似乎是猜測到了沈書云在想什么,朱霽不屑地一笑:“我十二歲就追隨父親沙場征伐,多少血腥的場景都見識過。貴府也是時代簪纓的世家,想必令祖也是殺人如麻的人物,這有什么奇怪?” 朱霽說得是實情,但是沈書云卻的確聽起來有幾分膽寒。 她陡然心頭一緊,明白自己其實是在和厲鬼做著交易。方才剛剛輕松下來的氣氛,瞬時又緊張起來。 對面這芝蘭玉樹的人,看上去優雅高潔,內里卻絕非什么端方君子。 “請世子說說,要我答應你那三件事?”沈書云回到正題,有些畏懼地加了一句:“希望世子提的要求,不要太過分,是我能夠達到的。” 朱霽彎唇輕輕一笑,反笑她:“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樣的要求算過分?” 他往沈書云身前靠近一步,逼得她向后退,一下子坐到了方才朱霽半躺著的藤圈躺椅上。 朱霽在高處看她,裊娜的身形橫陳在躺椅上,玲瓏有致的曲線在綾羅之下若隱若現。 他的眼神上下掃視,毫不掩飾,沈書云覺得紅霞從兩頰飛到了耳根,撐著雙手要站起來,卻被朱霽輕輕推了一下,復又躺在了躺椅上。 朱霽見她神色有了驚惶,倒不疾不徐地俯身蹲下來,冰涼的手指劃過她的裙裾。 沈書云非常害怕,忙支撐著坐了起來,卻沒有了從前幾回在存雄居時的氣勢。 其實來甘露寺的路上,沈書云已經想過了很多不堪的畫面,她雖然尚未出閣,但卻也已經對男女之事略有知曉,甚至因為畫人物,偷偷地看過些避火圖集。 從最初的面紅耳赤,到研究畫匠的筆法意趣,沈書云是從畫中猜想,若是兩情相悅,歡好應該是一件心悅的事情。 但那些都是應當與自己的夫君和意中人發生的。 她未曾愛上朱霽,未出閣自然將名節看得極重。 “世子不要沖動,這里……這里是佛門重地。” 面對朱霽帶著侵犯的目光,沈書云只能這樣退卻,她即便再怕朱霽會失去理性,卻也不敢現在逃走。畢竟這里不是在榮恩公府,而沈霄的性命,又拿捏在朱霽手里。 “你在胡思亂想什么,我不過是覺得這裙子的羅緞不夠好,改日命人送些織造府的貢品來,一比較便知道。” 朱霽抿唇一笑,看她慌亂、羞愧卻不敢逃走或者發火的樣子,覺得十分有趣。 沈書云哪里有什么心情去和他討論裙子的面料,只是想趕緊談妥了條件,在天亮之前趕回家去。 “多謝世子的好意,我裁衣裳一貫不用太名貴的衣料。” 朱霽本來沒想好讓她答應哪三件事,聽她如是說,便道:“那好,我第一件要你答應我的事情,就是從此以后不能拒絕我送你的禮物。無論是石色、刻章還是布料。” “好。”沈書云抬起眼眸看向朱霽,想這一條倒是不難做到,大不了讓他私下里送,不要大張旗鼓便好。 朱霽見她答應的這么容易,微微瞇了瞇雙眸,調侃道:“沈大姑娘答應得這樣容易,我倒是覺得是不是提的要求太簡單了。” 沈書云有些怨憤地看他,有些惱怒道:“若是世子提的要求是我不能答應的,縱然是不能保全霄哥,我也不會答應。” “我相信,你自然有一份狠心在身上,遇到大事也敢下決定。”朱霽眸色深深看著沈書云,兩個人分明相處的時日并不多,甚至這般獨處的見面也不過兩三回,彼此卻已經對彼此有了些了解。 “我的第二個要求,是你不許答應蕭表哥的提親。”朱霽深沉了語氣,盯著沈書云,目光灼灼燃著火焰。 沈書云有些意外,欲言又止,想了想,反駁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恕我不能答應。” 朱霽聞言,臉色瞬間黑沉下來,十分難看,“那我現在就命人把洪淵的尸首和他兩個小廝送回去,然后再告訴洪承恩,押了你大哥沈雷,就能找到沈霄。到時候沈家上下沒有了男丁,你倒真的可以一直治家掌權、承接宗祧了。” “不不,不行!”沈書云看著眼前這個瘋子,絲毫不懷疑他絕對做的出這些心狠手辣的事。 朱霽聽到沈書云的拒絕,心頭燃起了一陣怒火。 他忍不住醋意在心頭翻涌,難道沈書云真的很想嫁給那個紈绔的表哥,難道兩個人其實根本就私下里傳情遞意,有些首尾? “以榮恩公現在的身體,再加上令尊如今朝堂之上不上不下的局面,以皇兄現在對沈家的觀感,若沒有我出手相救,我倒想看看是沈霄問斬來得快,還是抄家奪爵來得快。” 朱霽的聲音冷冰冰,語速也很慢,但是聽起來卻讓沈書云覺得打寒顫。 “世子息怒,這件事容我想想。”沈書云想暫時放下這件事,不想答應,也不敢不答應。 朱霽看得出來她不過是虛與委蛇,便更加堅定了語氣: “沈書云,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和什么人說話,有多少討價還價的余地?” 朱霽再度靠過來,右手食指輕輕拂過沈書云散落在肩頭的鴉發,冷然欣賞她發絲上燈火饋贈的一段流光。 沈書云輕輕側過去,躲開他的手指,微微抬起下巴,讓眼眶里即將滑落的淚珠回流入眼角,不令自己哭出來。 朱霽覺得心里難受極了,一邊是不忍心上人傷楚,另一邊卻又憤恨她真的想嫁給旁人。 他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往門口走。沈書云忙上前拽住怒火沖天的他。 “世子去哪里?” 朱霽回過頭,反而溫柔地笑了:“在保全沈家嫡長子前,我想派幾個人去把蕭唯仁的四肢拆了。讓你如愿嫁過去就當掌家的主母。” 沈書云大驚,這樣殘忍的話,將他這眉清目秀的形容也襯托出一絲寒涼來。 “好,我答應世子,不嫁表哥。”沈書云一雙含著委屈和瀲滟淚光的美目,蹙著眉頭看著朱霽。 朱霽卻并不躲閃,對上她的目光,說:“沈姑娘與我這亂臣賊子大不相同,你是忠臣之后,說話可要一言九鼎。” “我不是朝令夕改的人。”沈書云冷淡地說。 朱霽感受到了她語氣中對他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不屑,于是感到了一陣煩躁,明明自己出人出力,為她費盡心機,到頭來仿佛那個求人托事的人不是她,倒是自己。 他不肯承認自己表面上的得到,背后沒有一樣真正如意,于是騰起了一種叫做挫敗的情緒。 可是他不能就此收手,他明白很多事開弓就沒有回頭箭,對沈書云亦然。 “第三件事,是這樣……” 朱霽上前,將沈書云摟在懷里,在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吻了上去。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二合一) 沈書云起初扭動著反抗, 但旋即就順從下來,扔他唇齒交纏,在自己的秀口里撒野。柔軟而陌生的探入, 讓她感受著奇特的壯烈, 又因為是被迫而承受, 羞恥感與激烈的心跳交疊在一起, 讓她幾乎不堪承受。 沈書云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掠奪的花朵,任由他將自己采擷。 他的吻綿長而蠻橫,持續了很久,仿佛訣別一般帶著落寞, 又仿佛大軍壓境,誓要攻城略地、奪取天下。 甘露寺植被豐茂, 此時已經暮秋, 最后的蟲鳴隱隱約約, 是四處唯一的聲響,時空都仿佛安靜了下來。 最終讓朱霽停下來的是他的舌尖嘗到了一絲咸澀的滋味。 應當是她的淚水, 最后沒有忍住, 從眼眶滑落到臉頰,最終落入了他的唇角。 朱霽對這澀澀的淚珠,也甘之如飴。 沈書云任由他將自己緊緊擁著,恨不得揉入自己的胸懷里。 朱霽見她并不反抗, 松開懷抱,一只手扶一把束素, 定定地看著她流眼淚。 兩個人的呼吸都十分急促, 特別是朱霽, 一直以來篤定的眼神, 滑過了復雜的慌亂。 然而沈書云很快平靜下來, 只是這樣安靜地任由眼淚流淌了一息,連抽泣都沒有。 他冰涼的指腹要去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卻被她撥開,抬眼問他:“世子說的三件事,我已經都應承了,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的語氣是冰涼的,朱霽拼命想從中聽出丁點情誼來,然而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冰冷。 沈書云仿佛聽到了朱霽發出了一聲沉沉的嘆息。 “不許嫁人,不許收蕭表哥的拜帖,旁人的也不行。”朱霽惡狠狠地說,仿佛三件事并不足夠,他恨不能讓她答應她三十件事、三百件事,現在就一條條寫在本冊上,不容更改。 “世子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我只是答應不嫁表哥,可不是永遠不嫁人。”沈書云用手擦掉臉上墜著的淚珠,對朱霽有了一絲嗔怒。 她覺得心中涌動著羞恥,今夜的遭際,她早就料到。但是為了保全家族,不得已為之。 · “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沈書云從甘露寺的禪房出來,朱霽跟在后面,寸步不離地相送。 他們要經過的小路兩側的石燈內,已經被小沙彌燃起了燭火,因此不需要提燈籠,也看得見路。 是夜無風,燭火明媚溫柔,沿路彌漫著蠟燭的香氣,讓人心神也跟著放松下來。 沈書云和朱霽都走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