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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渚最北有富庶小城,可富庶中也透出破敗。我們下來吃飯,囤草料、干糧背在馬上。期間被乞討的婦孺幼童纏上,費了一會兒才脫身??v馬經過朱門豪戶時,歌舞絲竹之聲尚未停歇,門口看家的大狗被喂得肥頭大耳。有瘦弱孩子撲上去從大狗口中搶食,在我面前遭狗追咬。 梁澤仁在我身旁嘆息:“朝綱不振,災禍連年啊?!?/br> 我看不下去,叫:”衛彥”,衛彥過去踢走大狗,那孩子捧著rou食笑得無比開心。我要解囊,沈漣按住我的手:“你向來醫者仁心,但救他一時,救不了一世。“他喃喃,“我知道該救這些百姓出水火的。” 遂續往南。 又往南行一月,明明深入鄂渚南邊了,卻益發荒涼。我們日日干糧果腹。荒野中偶遇農婦提簍經過,簍裝深褐餅子。梁澤仁說:”買餅子?!蹦寝r婦愣住,梁澤仁下馬摸出二十文塞入她手里,自取了十個分發。農婦默默走遠,沈漣聞了一下,其余眾人忙不迭地塞進嘴里。 我一入口土腥味極大,嗆咳下全部吐了出來,再看眾人皆吐。衛彥過來拍我的背,梁澤仁皺眉問:“這是什么?”沈漣側身答:“該是觀音土,我也是頭回見?!?/br> 我環顧四周,嘴里一陣發酸發苦,幾乎蓋過土腥味。天地一片灰褐,零星樹木沒表皮跟綠葉,只剩光禿禿的樹干。 沈漣縱馬前去說:”我到前面看看。”我們下馬小解,他一炷香功夫跑回來說:“到處是死狀各異的饑民?!?/br> 我們十人成一隊前行,沈漣、我、申生的馬匹腳程快些,剩下七人落后。再往前行,果然倒斃者不絕,遠處有數頭野狼分食尸體。大部分死者四肢枯瘦如柴,青色的經絡浮在皮膚淺層,肚子鼓漲。我再次小解時腳尖蹭開灰褐色土地后,露出白色黏土。我蹲下身挖起一點,手中搓動后拍掉,憶起醫理,策馬到后方告誡七人:“這些饑民為解餓吃了觀音土餅子,但這東西吃多了卻排不出。他們是被脹死的,不是餓死的?!绷簼扇书L長嘆氣。 回前方時,沈漣正與申生攀談。申生臉色發白:“我原以為長大后,那些打小服侍我的人被遣走已很難過,哪曾想到世間還有這等慘事?!鄙驖i問:“你長大后,你家有其他人來照顧你的吧?”申生皺眉搖頭:“我自小離家,未見過家人。只小時候見過的梁大人今次又來帶走我。我長的地方很冷清的?!鄙驖i充滿同情地問:“即使路途艱險,等你帶上文書順利歸家,那這一路就值得了?!鄙晟f:“可我的身份文書在梁大人那里,他還未給我。”沈漣笑說:“他應該是到利州才給你。不要擔憂?!闭f著拋過水囊給申生,申生灌了一大口。 黃昏時分,灰褐地表出現村落,還夾雜兩縷間隔甚遠的炊煙。我高興起來,率先下馬,牽著雪花銀鬃進去,孰料各戶門口堆積裸尸。我經過村里飄著炊煙那家的灶臺窗口時,里面一個呆滯農夫在煮米糠。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過得一陣,梁澤仁、衛彥七人到了。梁澤仁說:“這戶有米糠,總比其他家好些?!?/br> 我終于搖頭:“其他人是餓死。這家總吃米糠,會生水腫病死。”膝彎忽而一被抬起,衛彥抱起我說:“主人,走。”沈漣牽著我的馬。衛彥到出村村口才放下我。村口是另一戶有炊煙的,門口農婦正將小石頭磨成粉去和面糊。這時沈漣幾個起落翻完了后頭鏢師背在馬背上的草料,說:“之前帶的糙料恐怕不夠十匹馬兒出鄂渚了。”我遲鈍地點點頭,摸著胯下瘦些的雪花銀鬃答應:“嗯?!?/br> 傍晚復行六十余里,有萬人墳,我不敢細看。再前行有幼女從倒地的衣著斯文青年懷中爬出來,正停在我的馬旁,依依呀呀仰頭討食。我解開隨身包袱,挨著我的申生一把按住我的手,急道:“你瘋了?不知還有多久才能買到糧食。” 我用力掙脫:“我解我的包袱,與你何干?”他松手咕噥:“餓不死你…” 我取一個干饅頭,徑自下馬拿給那幼女。那幼女用軟軟的牙齦啃了幾下爬回青年身邊,拱醒青年。青年睜眼,拿過干饅頭嚼碎后哺給她。衛彥下馬從隨身包袱里遞干饅頭給他,沈漣掀開水囊喂他。梁澤仁大人回頭問鏢師:“今晚能否歇這里?” 鏢師為首的回身說:“扎營?!闭f是扎營,其實只是清理一片空地出來。 那青年吃完,好一會兒才說:“多…多謝?!绷簼扇蕟査骸斑@女童是你的孩子?”青年搖頭道:“長兄愛女。” 我肅然起敬。沈漣又掏一個饅頭遞給他:“看你衣著不像農人,怎么會在這里?” 他慢慢啃起來說:“我是望州沒中舉的讀書人。望州南部的長兄染病過世,我想將侄女托付給玉潭城的jiejie,自己加入天一教。沒想到鄂渚有饑民冒死抄近道,到了玉潭城外。玉潭城不肯拿存糧賑濟,鎖城與饑民對峙月余。進不去玉潭城,我只得帶侄女繼續向北投奔父母,干糧沒帶夠,便在路邊倒下了?!?/br> 沈漣邊吹火折點樹枝邊問:“去玉潭城有近道?” 青年說:“湟水支流上有個峽谷道,但底下是瘴氣彌漫的狼谷,掉下去很難活著出來。峽谷出去就是一江之隔的玉潭城。若不是鄂渚州南邊災情也這樣嚴重,饑民求生心切,那峽谷道通常沒人走的?!?/br> 沈漣說:“畫地圖?!鼻嗄陣@氣,從火堆中抽出一截木頭吹滅,抹平地面,以木炭繪制。沈漣看后說:”我記住了。”便擦去了地圖。第二日早上,我們分給青年后,他抱著女童與我們分道揚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