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求人類不要作死 第50節
朦朧的視線里。 赤丹隱約又看見阿年長老的輪廓,他用力眨眼,卻見臉色慘白的若木站在自己身前,原先還強逼著冷硬下來的心臟驟然縮緊:“你......” 若木卻沒有看他:“爺爺在那里?” “......不要沖動?!背嗟げ恢雷约涸撜f些什么。 他跟若木的關系并不能算好,有的時候,他會偷偷地嫉妒對方,有如此寬厚的長輩,又能常常陪伴在祖神身側。 若木踉蹌著往前走了一步。 赤丹正要伸手阻攔,卻見一把長弓更快一步,扶翼用弓狠狠敲了若木的肚子,把他抽得跌在地上蝦米一樣蜷縮起來:“傻子!沒看見前面是個什么樣子,過去送死嗎?!” “可爺爺在那里......”若木咬緊了牙。 扶翼把手上的長弓往他身上一丟:“那你過去能有什么用,白白送命!” 她彎腰從若木的衣服上抽下一根帶子,然后把散在腦后的長發高高地扎起來:“你好好在這里呆著?!?/br> 風輕輕地拖起了少女的衣角,她又在臉頰上涂繪赤紅的符文,屬于自然的野性瞬間從她身上爆發出來。 若木沒有去接扶翼的弓,他一只手捂著肚子,一只手伸出來抓住了扶翼的腳踝:“不行,不要過去。” 炮火喧鳴。 濃煙滾滾。 跳動的烈焰里,怪物仍在咆哮。 光禿的地面上突兀地生長出枝條,沿著若木的手,纏上扶翼的腳踝——她發現自己竟然掙脫不了若木的手掌! 身嬌體弱的小祭司什么時候有這么大的力氣了?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同時。 一道人影飛入火光之中。 他的麻布長袍已經完全散開,身軀上精致的淡青鱗片倒映火光。 燕遙知黑發散亂,雙瞳猩紅。 他站在怪物身前:“停手!” “停手!”僵尸的咆哮聲一圈一圈擴散出去,連火浪與濃黑的煙氣也被壓低。 祖庭人們腦中一陣眩暈,雙手不受控制地停下了攻擊。 此時怪物的身軀已經殘破不堪,地上落著許多軟踏踏的,骨骼盡碎的尸體。 燕遙知轉身看著他,突然明白過來這只怪物的內里到底都是些什么東西,他上前,怪物纏抖地跛著“腳”后退,于是他飛身上前將怪物按倒,壓在身下,找出阿年的臉,用鋒利的爪子將纏繞在他臉周圍的組織硬生生撕裂開來。 爆炸聲停息了。 瑪姆慢悠悠地走來的時候,燕遙知已經將阿年的身體從怪物的身軀里刨了出來。 這個老人再不復以往的雄武,整個軀體都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東西碾壓過一樣,除了表皮依舊完好以外,其余地方都成了一灘爛泥。 可他雙眼依舊是明亮而濕潤的,流淌的淚水也慢慢變得清澈。 某個瞬間,燕遙知很想將自己的兩顆犬齒印上這個垂死的老人的脖頸,予他活下去的資格,但當他微微張開雙唇時,就看見了老人眼里的抗拒,以及......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變得慈愛的,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改變的眼神。 怪物的身軀沒有完全死去。 那些白膩的細小觸手依舊蠕動著,想把地上的尸體卷回去。 燕遙知耳朵里,只有他能夠聽見的嘶吼聲一刻也不停,從老人的方向傳出,阿年應該還有很多的話想要跟他說,卻沒法出聲。 最后,阿年的眼珠向著祭臺的方向凝固了。 白袍的女人邁著迤邐的步子,走到燕遙知身側:“真是罕見,被污染到這個程度,竟然還能持有思考的能力?!?/br> 燕遙知轉過頭,看見若木一伙人跌跌撞撞地朝著自己的方向跑過來,余光里,又見那只由尸體纏繞而成的怪物正嘗試從地上爬起來。 它的腦袋上留著一個巨大的空洞,而奴隸主的臉被挪移到正中心。 燕遙知的雙眼紅得好似一場用不熄滅的烈火,他心念一動,留在奴隸主體內的那滴毒血沸騰起來。 怪物乳白的表皮瞬間脹大,撐薄,然后變得漆黑,化作一灘腥臭的毒水。 瑪姆看著淌到自己腳邊的漆黑的毒水,落在地上的白袍被腐蝕去了一個角落,她驚訝地挑起眉毛,輕輕提起袍子,站到了毒水夠不到的地方。 然后她抬頭,看見燕遙知在人類跑到他身邊之前,將懷里軟綿的尸身沉入劇毒的水潭,消融殆盡。 生著淡青蛇鱗的年輕人雙腳已經被劇毒淹沒,卻絲毫不見損傷,他抬手止住人類的步子抬頭望向站在高處的瑪姆:“我有個東西想讓你看一看?!?/br> 燕遙知露出無辜又干凈的笑臉,說完這句話后,又轉過去對著悲恐的人類們說道:“去運些土來,將這地方填平,要小心不要沾到毒,此后五百年內,你們都不要再進入祭壇了?!?/br> 第63章 半飽的第六十三天 瑪姆似乎并不太愿意讓自己的腳沾上燕遙知分泌出來的毒液。 她提著長袍, 踮著腳專門撿著沒被毒液污染到的地方走,神態一如既往地平和隨意,施施然跟在燕遙知后頭,鉆進地下的洞xue——她并不擔心燕遙知是要算計自己什么, 或者說, 她對自身的實力極其自信,哪怕旁人算計了什么, 也可以輕松解決。 “這些都是你教他們做的?”瑪姆的視線從洞xue墻壁上的一排排書籍劃過, 似有贊賞之意,更多的卻像是隨口對一個孩子玩耍的小把戲進行并不怎么親切的表揚。 燕遙知不在乎她輕慢的態度, 而是盯著自己手掌心的鱗片微微出神。 他把瑪姆帶到那口漂亮的棺材前。 白色的長袍在她身后蜿蜒著,像是一條纖細的蛇尾。 瑪姆面露驚訝地走過去:“怎么會有這個?” “這是什么?”燕遙知終于不再緊盯著自己早就變得面目全非的雙手了, 他也沒再戴著兜帽,而是將自己非人的面貌徹徹底底地展露出來, 鮮紅的雙眼里沒有一絲一毫情感的存在。 “育兒倉。”瑪姆愛惜地用手輕輕從“棺材”的表面撫過, “原來真的還有保存完好的育兒倉遺落在這里啊?!?/br> 自她露面以來,還是頭一次如此情緒外放,瑪姆眼中出現了真切的慈祥和喜愛,她轉身,將雙手無防備地朝著燕遙知攤開來:“你更應該跟著我回去了。” 燕遙知慢悠悠朝她走了兩步:“回去?” 瑪姆臉頰兩側垂著溫柔的栗色卷發, 雪白的長袍隨著她的動作展開宛如柔軟而無瑕的雙翼,她沒有展露出絲毫蛇類的特征,高潔得像是舊世界教堂里頭懷抱圣子的慈愛母親。 看上去, 她好像已經很愿意將燕遙知當做自己的孩子去疼愛了。 渾身生滿了蛇鱗, 唯有臉龐還是人類模樣的怪物依舊軀體冰冷, 沒有心跳, 燕遙知好奇地問她:“你們究竟是從什么地方來的?!?/br> “用從前人類的說法, 我們都來自神域、天庭,或者直白點說,是來自這個星系之外。”瑪姆抬手一揮,“棺材”瑩白的表面上那些奇異的符文突然動了起來。 無數字符變化著,一串一串從“棺材”表面迅速地滑了過去。 這個場景不由讓燕遙知想起舊世界里的某些電影或者游戲。 囚禁了他千萬年的“棺材”一側忽然彈出來一個控制臺一樣的小板子,上頭浮現出幾個燕遙知不認識,但能肯定那是文字的圖案。 瑪姆的指尖在這些浮在空中的影像上一一點過。 “我們的文明曾經遭遇過毀滅性的打擊,因此有不少東西都遺失了。”在她迅速而熟練的cao作下,燕遙知眼里死氣沉沉的白棺材慢慢地變形成只在科幻電影里見過的,一個小巧的飛行器的模樣。 瑪姆檢查完這只“育兒倉”的狀態,滿意地點點頭,把它變回原來的模樣:“幸好通往繁育星球的幾個星門都沒有被摧毀......” 她的話變得多起來了。 燕遙知若有所思,隨即,他繼續擺出自己的好奇心:“這個東西是不是從里面很難打開?” 瑪姆轉過頭來,看見哪怕生了蛇鱗也能見其清雋眉目的年輕人滿臉好奇,她微微一笑,說:“為了保護沒有完全孵化的幼崽,這是很必要的措施,育兒倉只能從外邊打jsg開?!?/br> “這又是什么?”燕遙知指著那塊應該是控制臺的板子。 瑪姆看上去很滿意他的求知心,也樂意為他解答:“這是能控制育兒倉的cao作面板,你現在看不懂是正常的,等你跟我回去,完成破繭,就能接受我們的教育,如果你對這個星球很不舍,也可以在完成教育之后申請成為這里的繁育員或者像我這樣是清潔工,再通過星門回到這里來?!?/br> 她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如果你是舍不得這顆星球上的生物,也可以把他們帶走,不過只能是作為標本帶走,這顆星球已經被污染了?!?/br> “污染?”燕遙知藏下憤怒,平靜地看著她,“我一直待在這里,難道我就沒有被污染嗎?” 瑪姆的瞳孔豎起來,她笑著說:“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已經完成了繭化,每一個幼崽在孵化破繭之前,會自動排斥一切外來物的污染,并且因為個體的不同,從而演化出最適合自保能力以及——獲取能量的能力?!?/br> “你必須跟我回去。”她強調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像你這樣的幼崽,明明你的能力是最適合掠奪能量的那一種,卻孵化得最緩慢,而且還擁有很多成年體都不一定能擁有的毒液?!?/br> 燕遙知的身體僵了一瞬。 掠奪能量? 是生機? 他別開了視線:“或許是因為我一直被關在這個東西里頭?!?/br> 洞xue突然安靜下來。 然后。 瑪姆“噗嗤”地笑了一聲。 燕遙知滿腦子的疑惑。 這家伙自打出現以來,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爾等皆是塵土的模樣,哪怕往自己臉上掛了張溫柔和藹的面具,也沒法讓人忽視她眼底的輕蔑和冷漠。 可現在她變得生動多了。 是因為看見這個棺材? 這東西應該對她,或者說她們很重要。 結合瑪姆口中所說她們的文明曾經遭遇過毀滅性的打擊來看,或許可以做出一個小推測:這些外星人生育能力底下,或者根本不能生育,于是乎她們選擇了幾個合適的星球來作為“繁育場”,用某種手段達成種族延續的目的。 而在大概是巫馬陽的那個時代,她們的星球遭了天災,或者跟其他外星人發生了戰爭,又或者內戰,反正整個種族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因此,哪怕有許多同族被巫馬陽殺害,她們也過了許久才重新找過來。 也正因為那場災難對于她們的打擊實在太大,所以這群“造物者”沒有像第一紀元的時候一樣大搖大擺地駕駛著飛船落在這顆星球的上空,而是通過那個不知在何處的“星門”悄悄來到此處。 可她對自己態度的變化也太顛覆了。 眼中的冷漠和淡淡的敵意褪去,瑪姆的舉動變得輕快隨意起來,不是先前那種不在乎不關心的隨意,而是因為可以親近所以隨意。 一個育兒倉而已....... 燕遙知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再大膽一點:“你要怎么離開......怎么帶著這個東西回去?” “這不是最重要的,我們可以先走,然后再讓其他人過來取走它?!爆斈氛f完,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又在cao作面板上點了幾下,一張地圖被投影出來。 雖然看不明白上頭標注的符號都是什么意思,但燕遙知隱約能猜出瑪姆是在設定一個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