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求人類不要作死 第49節
陸地上固然有燕這樣的好心人,但......他不敢去賭人心。 長留蹲下去把珍珠都撿起來:“我這樣子,只會給別人添麻煩。” 燕遙知把一顆滾到自己腳尖的珍珠踢回去:“你們......先回去,或者不哭了直接過去。”他臉色一變,催促長留兄妹不要待在離人群太遠的地方。 因為他又聽見了一聲野獸嘶吼的聲音,同時空氣里傳來熟悉的氣味。 這氣味與巫馬陽的很像,但絕對不是從他已經被燒焦的腦殼上傳來的,而是他那句早已溶解在北極冰原上的身軀還完好時的氣味。 以及——瑪姆的氣息。 燕遙知感覺到了自己留在奴隸主身體里的那滴血飄忽不定,似乎就在附近。 卻若隱若現,沒法確定具體的方向。 他想了想,最后還是決定循著瑪姆的氣息過去。 身穿白色長袍,身材裊娜的女子正站在一座石屋的頂上,遠遠地眺望廣場中升起的濃煙。 燕遙知落在她身側:“你沒有受到邀請。” 瑪姆緩緩轉過來:“所以我只是站在這里。” 她臉上的笑容很溫柔,眼里卻沒什么笑意:“你聽見了嗎?” 燕遙知睜著血紅的雙瞳:“那是你帶來的?” “不。”瑪姆搖頭,“我是追著它過來的。” “是什么jsg?” “用這里的說法,是一只變異了的野獸。” “這里的說法?” “用我們的說法,那就是不必要的變量,受到污染的產物。”瑪姆側頰被燕遙知削掉的卷發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長好了,她輕輕用手一撩,濃密的發絲散開,在突然而來的風里輕輕飄舞起來。 燕遙知小心注意她的每一個動作:“你說的污染,是那個老東西制作出的‘人’?” “是他本身,他的存在就是污染。”瑪姆說,“他本該早點被清除的。” “為什么不早點清除呢?”燕遙知挑眉,他已經可以確定,瑪姆就是巫馬陽口里的“造物者”了。 而瑪姆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看來他告訴了你不少東西,不過我很高興,你沒有受到他的蠱惑。” “是么?” “你是個乖孩子。” 燕遙知的雙眼懶洋洋地耷拉著:“不要那么稱呼我,怪惡心的。” “你確實還是個孩子,沒能孵化的幼崽。”瑪姆抬起手,她的指尖迅速地覆蓋上一層鱗片,燕遙知這時才有心思去觀察瑪姆的鱗片,那是一種白玉一樣的顏色和質地,看上去并不可怖,反而漂亮極了。 覆蓋了鱗片的手伸到燕遙知面前,瑪姆笑著:“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你可以跟著我去一個地方,在那里,會有人替你解疑。” 燕遙知沒有伸手,他轉動猩紅的眼珠,抬起眼皮:“我去了的話,還能回來嗎?” 瑪姆勾勾唇角:“也許?這里并不是我們的母星。” “我們?” 瑪姆不再繼續往下說了,她收回手:“這里需要重新清洗一次。” 她看著葬禮結束,正三五成群地往家里走的人群說:“培養基已經受到了污染,不過能收獲到一個成果也很不錯了。” “培養基?”燕遙知的眼皮子一跳。 瑪姆去突然開始感嘆起來:“原本這顆星球應該收獲三只繭的,可惜呀,一只受到了污染,一只自己太有主意,進化方向發生了錯誤。”她的瞳孔豎成一條直線,“我并不是負責培養繭的專員,而是專門來清除污染物的,你如果想知道更多的事情,那就跟我回去,會有人向你解釋。” “你的由來,你的存在,以及,你的將來。” 她一副神棍的模樣讓燕遙知很是不適:“如果我不去呢?” 瑪姆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 燕遙知身上的鱗片喀嚓喀嚓地響了起來。 恰在此時,只有他能聽到的那只野獸又開始嘶吼齊琳,同時奴隸主身上那滴血的存在也突然變得無比鮮明,燕遙知心中一驚,他看見原本已經對著自己露出蛇瞳的瑪姆轉身朝著奴隸主的方向飛了出去。 白袍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燕遙知呆兩秒,開始奔跑起來。 那只不斷嘶吼的野獸出現在祖庭的正門處,正與狩獵隊對峙。 它不斷地徘徊,甩著尾巴,似乎不愿意對狩獵隊成員進行攻擊。 而狩獵隊眾人也只是舉著刀斧,滿臉驚駭。 這是一頭生著粗壯四爪,背上有翼,拖著蛇尾的野獸。 它的腦袋尤其腫脹,上頭擠滿了人類的臉孔。 正中的一張,雖然已經扭曲,但所有人都能認得出來——那是他們最最敬愛的,剛剛才舉行了葬禮的大長老。 阿年的嘴巴張著,似乎正無聲地呼喊著什么。 而燕遙知在地上奔跑,耳中的嘶吼聲愈發急促。 直到他沖到人前,與那張已經扭曲的臉對上視線,嘶吼的聲音才柔和下來。 “別過去!”不知是誰拉了他一把,卻只拽掉燕遙知的兜帽。 燕遙知朝那怪物走去,伸出生著淡青色蛇鱗的手,輕輕地,觸碰阿年皺巴巴的老臉:“你要告訴我什么?” 人類驚慌的呼喊著,燕遙知聽見有人大聲地喊著他的名字,還有驚訝地叫著“大長老”的聲音。 可他只聽到怪物嘶啞低沉的吼聲。 阿年的眼里還殘存著人類的情緒,但他已經說不了話了。 燕遙知看見奴隸主的臉就在阿年的下方,雙目已經不在轉動,全然一片死寂之色,而那滴血,依舊懸在他眉心處。 耳中的嘶吼重新變得焦急起來。 阿年注視著燕遙知,眼角落下一串漆黑的淚水。 怪物頭上的數張人臉忽然齊齊張開了嘴,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然后它轉身,朝著身后不知何時輕輕落下的,那個一身雪白長袍的身影撲了過去。 第62章 半飽的第六十二天 怪物——或者說阿年, 轉身向著瑪姆撲過去,后者露出仿佛看見了一堆污物的表情,右手輕輕地抬起來,五指并起作手刀狀, 朝著正中那張流淌漆黑眼淚的臉劈了下去。 怪物的身軀雖然龐大, 但動作卻極其靈敏,輕輕一側身便將手刀躲過, 瑪姆臉上多出一分驚訝, 卻依舊不以為意,手掌一翻, 側砍過去。 她動作隨意散漫,眼神冷得好似浸了冰。 “噌——” 怪物猛地從她側面飛了出去, 而她的手上迅速包裹滿了蛇鱗,從一只同樣遍布鱗片的手臂劃下。 燕遙知收回剛剛把怪物踢出去的腳, 感覺到自己搪著瑪姆手刀的那只胳膊上堅實的鱗片傳來難以支撐的聲音。 瑪姆似乎被他的舉動激起了戰意, 眼中一道紅芒閃過:“你要妨礙我的話,我可不會顧忌你是不是幼崽了。” 燕遙知眉宇間多了一重凝重之色,他不止是感覺到自己手上的鱗片快要支撐不住,連關節處也隱隱傳來中快要脫臼的預感:“他還活著。” “是啊,那又如何?”瑪姆挑起眉毛, “他已經被污染了,清除污染,就是我的任務。” 她纖細的手臂驟然脹大了兩圈, 撐破了雪白的衣袖, 將燕遙知狠狠揮開。 那長著無數長人臉的怪物急切地回頭看了燕遙知一眼, 似乎是想上前擋在他們之間, 爪子在地上刨出幾道深痕, 阿年落著淚,到底還是沒有上前,而是朝著祭壇的方向開始逃竄。 他撞開了手足無措的祖庭人。 人們驚恐于怪物猙獰的長相和龐大的身形,卻又因那張熟悉的臉而迷茫。 他們手上拿著自己最擅長的武器,卻只是在道路兩旁呆呆站立,沒法上前。 怪物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祭壇。 祭壇底下是這個擅長刨坑的族群在許多年前挖出他們神明的地方,如今用來存放他們的歷史,和神明的棺槨。 “站住!” 守在祭壇周圍的狩獵者們舉起手中的槍,一團團火焰在怪物身上炸開,漆黑的污血飛濺,被炸開的rou絲一縷縷,扭曲著慘白的身體將破口處包裹起來。 “這是什么?”赤丹從傷口處看見許多扭曲的人體,被白色的線串聯在一起,折斷了渾身的骨骼一樣擰成不可思議的形狀,組成了這個無聲哀嚎的怪物。 他雙手猛地顫了幾下,然后奪過身旁躊躇不前的狩獵者的武器,在后者的驚呼聲里迅速架上,填充丹藥后照著那張在怪物正中的,無比熟悉的臉發射彈火。 “你做什么!那可是大長老啊!” “我知道。”赤丹這一槍只是將怪物射得踉蹌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是長著大長老的臉不錯,但你能保證他還有理智,還存有之前的記憶嗎?我相信,假如他還有理智,不會愿意看見自己變成這副模樣。” “祭壇下邊的東西,對整個祖庭來說都無比重要,大長老先前的教誨你們都忘記了嗎?!”他重重地咬破唇角,“就算是長老,是祭司,是任何一個祖庭里的普通人,甚至是大長老自己,也不能在祭壇上肆意妄為!” “這是他教導我的,也是他教導過你們的!”赤丹開始學習秘典之后,就常常跟在阿年長老身邊,與他相處的時間比若木這個親孫子還要多。 他的斥責驚醒了一眾護衛祭壇的狩獵者。 火光不斷亮起,轟耳欲聾的爆炸聲連成了一片。 怪物終于不再沉默,發出痛苦的嚎叫。 祖庭的狩獵隊歷來是訓練有素的,每一個能加入的祖庭人都是青壯中的佼佼者,最擅長狩獵陸地上的走獸,團隊之間配合親密,再加上有赤丹新近研發的火氣,一時間,竟將身形龐大,擁有詭異恢復能力的怪物留在原地。 赤丹不再開槍,他眼神悲痛地看著在反復炸開的火光之中倉促躲避的怪物——明明他是能頂得住火力撲上來的,如果他真的想過要傷害祖庭人的話,早就撲上來了。 可是...... “為了祖庭的安危,一絲一毫的輕忽都不能有!” 赤丹還記得阿年長老說著這句話,神色嚴厲地把自己拎到祖庭的邊緣地帶,不許自己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做實驗;而后他又親自幫自己建起了牢固結實的石屋,瞞著云江長老給自己送來研究用的材料,甚至拿來秘典教導自己...... “你制作的這些東西很危險,但是如果能控制在咱們手上的話,那就是保jsg護了無數人的安全。” “你要是能忍得住寂寞,那以后就待在這里,我會給你提供你需要的材料,但你研究的時候也要小心些,那位大人雖然你不說,但他對你有很高的期許,我也一樣。” “這世界似乎在發生不得了的變化,我老了,祖庭的未來最后還是得交到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手上,你要記得,為了祖庭,為了大家,在必要的時候,可以選擇犧牲一些......或許對于自己而言十分難以割舍的東西。” “假如哪一天我老得糊涂了,做出了不利于祖庭的行為,那就用你發明的武器對準我,不必遲疑。” 赤丹的雙眼不知何時被淚水模糊,他身邊的狩獵者們也都紅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