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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嶼還勸道:“怎么, 看不上我這幅咸魚樣?你可真是年少不知柴米貴啊,嘖嘖嘖。” 蕭大校長的身上仿佛有種獨特的氣質,天大的事放在他嘴邊,都能說得稀松平常。顧鐸從大早上繃到現在的神經都不由得一松,被帶回了平常心。 看他不再焦慮,蕭嶼又交待起正事,事無巨細地告訴顧鐸該怎么一步一步地去接洽此事;連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他都講得一清二楚,和帶吃奶小孩似的耐心。 顧鐸不再那么焦慮后,也收起了一身的脾氣,不至于像剛才那樣一點就炸,動輒冒出的重重疑慮也散了,認認真真地記起蕭嶼說的各個注意事項。 可能是他這份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剛剛遭受重挫,所以一聽校長的說辭,就立即懷疑人家別有用心。可如果真的別有用心,蕭嶼其實大可不必和他在這浪費時間;更何況他就是個學生,人家也沒必要對他怎么樣。 至于為了救人而去投奔那個「第三陣營」,顧鐸心里雖然不愿意、不信任,但想到邢慨的前程一事……不愿意也得愿意。老邢就這么一個弟弟,邢慨才二十歲出頭,大把的好日子還沒開始呢。 ——顧鐸這么想的時候,儼然忘了自己也是和邢慨一樣的年紀。 蕭嶼再三交待過后,又承諾會盡量保證邢慨的安全,說軍部調查局不是真那么可怕,至少是現代社會的作風、不會真的動私刑。 顧鐸徹底放下心來。 蕭嶼和第三陣營的學生看上去也有往來,發了幾條消息,就扔給顧鐸一條地址和時間。顧鐸本來以為要自己去找李成雙或者虞知鴻,正嫌尷尬呢,趕緊求之不得地記了下來。 臨去找聯絡人之前,他還沒忘了和自己隊里的幾位隊友說明情況。 投奔第三陣營不比之前做的選擇,再借用蕭嶼之前的比喻,把他們的選擇比作普通學生找工作——那之前的黃藍二選一就是考公還是考事業編,總歸不出錯;而投奔第三陣營,就是找一家新興的小微企業上班,干好了就是創業元老,干不好企業倒閉,那就是無業游民。 無論是虞競生那一邊,還是蕭嶼這一邊,陣營由來已久,其中混雜著大批站個隊好混日子的人;第三陣營則不同,其中絕大多數成員,都是堅定遵循某種信條、并為之奮斗的。 這兩者的區別就在于,軍部一區二區之爭,孰勝孰敗定奪的是人類發展方向,而落在個人的頭上,至多是吃敗仗那一方的領頭羊要遭殃;而第三陣營起事不成,每一個人都得自擔風險。 軍部一區的走向有些許極端,唯人類發展不擇手段,從他們企圖扼殺還沒證實的外星生物就可見一斑;軍部二區雖然看著還行,可是和一區爭論得久了,就有為了旗幟鮮明反對某一觀點、而直接走向另一極端的意思,也不是一個合適棲身的地方。 正像蕭嶼所說,第三陣營,才是最適合顧鐸的。而他此前一直沒付諸實踐,無非就是猶豫著這項風險。他自己倒還好,早有跑去跟著虞知鴻混的想法,主要是擔心那些個腦子一熱就為了兄弟義氣要跟著他混的隊員。 顧鐸字斟句酌地考慮著該怎么和大家說,忽然有點理解虞知鴻和李成雙此前與他談及這些,為什么每次都要含糊其辭了——此事涉及一人的前途命運,而他的心里已經有所傾向,哪怕實實在在地交待清楚,都唯恐把自己的選擇說得太圓滿,誤導了別人來陪自己走這條獨木橋。 思來想去半天,顧鐸只能對著聯絡群認栽,承認自己不是個能擺弄文字的人,直接道:“我改主意了,不奔著軍部二區那邊去了。是我的個人原因,你們還是隨意,沒必要和我綁在一塊。” 韓秋嶺立即撥了通話過來,問:“你要去一區?” “也不是。”顧鐸說,“這么說吧,有人嫌這兩邊都不好,想兩不沾地單獨自成一派。我覺得這主意不錯。” 韓秋嶺道:“是不是和邢慨的事有關系?” 顧鐸說:“有點,也不全是……嗐,你管這么多干嘛,先把你自己的未來捋順了去。行了不說了,我這邊有事,掛了。” 蕭嶼叫來的人,和顧鐸也算「老相識」,而且是不打不相識那種——正是那位龜毛無比的學生會會長。 會長一見顧鐸,好像立馬勾起了之前不好的記憶,看得出還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伸出手:“你好,我叫方思濤。校長讓我來的,和你聊聊以后組成連隊的事。” “我不替別人做決定,”顧鐸特沒眼力價,沒看出握手的意思,和他擊了個掌,“暫時就我一個來投奔的,隊里別的人另說。” 方思濤被他拍得差點炸了毛,但這位方會長還是盡職又盡責,把之前的恩怨偏見擱在一邊,先詳細說明了邢慨被帶走的前因后果以及具體情況,又把己方陣營的情況介紹得一清二楚。 “我沒有和邢慨直接打過交道,只了解到他遇到了某些問題,一直在求索。所以……他有自己的考量,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再具體的情況,就是他的個人隱私。我雖然知道只言片語,也不好和你說。我只能確定一件事,如果你只為了幫他而來淌我們的渾水,絕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方思濤說得非常細致,生怕他聽不懂其中利害一樣,“顧鐸,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可別當成鬧著玩,軍部這幾天險些擦槍走火好幾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