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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九的呼吸停住了。 他猝不及防,接收到了晏時清送給他的夏天。 “沒多久,正準備,荷花池。”晏時清這才一項一項地回答完他,又問,“你要下來走走嗎?” 祁九聽得一愣一愣的,還處于難以接受的狀態。 晏時清看他沒反應,于是又發動了車。 他這一次開得更慢,剛才在城市里略顯笨重的速度,放到現在來看剛剛好。 晏時清就這樣緩緩地開口:“春天回來時偶然發現的,當時還只有葉子。” 有小孩子吵著跑過去,晏時清聲音輕,導致祁九想要聽清其在講什么,就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 “我想在夏天開花的時候,帶你過來看看。” 夏日的時間流速好像要比平時長,祁九恍惚間意識到,晏時清好像是在害怕說錯了任何一個字,才會講得這樣慢的。 “在剛才的房子里,從二十六樓看過去,能看見一點池子輪廓。”他說,“我想,要是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從臥室窗的東南角也能看到。” 晏時清說到這里就停住了。 * 他很不擅長做這種事情,把心思暴露出來對他而言是一種無用且羞恥的事,但是他現在正試著一點一點地把自己解剖掉。 笨拙地、粗糙地,像正在綻開的荷花一樣,露出青澀的內里。 晏時清很輕地吐了一口氣,讓自己心率平穩之后接著說:“這是我想送給你的禮物。” 什么禮物?是那個房子、這片荷花、還是這個夏天? 晏時清想問祁九喜不喜歡,但是又怕他不會回答,于是換了個問法:“......你應該不會討厭。” 祁九不知道,他啞口無言,心如亂麻。 這是他曾經妄想過的無數個愿望的千分之一,與晏時清一起,和最平常的情侶一樣,追到了一場獨屬于夏天的浪漫。 可是他找不到更多話語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欲蓋彌彰地偏過頭去去看風景。 夏天真是太好了,光是念在舌尖就歡喜得不可思議。 等到已經無限接近回答問題的時限,晏時清已經開始猜測他是沒有聽到還是不想回答時,祁九才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嗯。 很輕的一聲,但是卻能驅動著晏時清,讓他把接下來的內容說完。 “變成兔子這件事,我向你表示由衷的歉意。”他的聲音很平,吐氣均勻,“但我也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很幸運。” “不管易升把這認定為古怪也好,覺得我在擁有寂寞也罷,我對這些都無所謂。” 祁九覺得燥熱,汗液流過腺體是會帶來隱晦的刺痛感,風刮過耳朵時很癢,好像在說悄悄話。 荷花綻放著、搖曳著。 “因為我在看見我成為兔子想的是。”晏時清說,“如果我把什么都蓋過,把以前做的不對的都推翻——” 情緒像墨一樣滴入水里,以夸張的速度擴散彌漫。 祁九突然急促起來,沒由來地想制止晏時清說完,可是他已經續上了所有內容。 “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 于是祁九便定在了原地。 在晏時清眼里,他只是背對著駕駛座,淺淺調動了一下姿勢。 殊不知兩人都很緊張,明明以前在一起六年有余,此刻卻像剛剛度過曖昧期的高中生情侶,看似云淡風輕,實質已經慌到腳底。 祁九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呼吸,企圖讓自己的汗流得慢一點,不要把自己的情緒暴露太快出去。 他也有些慶幸有頸環和阻斷劑,這樣雙方都感受不到對方慌亂的氣息。 也就是這時祁九才后知后覺,自己一直感受到的違和感從何而來。 晏時清在他心里冷僻寡言的形象在這一日的交往中悉數崩塌,他以前會把所有算計埋在心里,把全部想法閉口不提。 導致就算是作為他的愛人,祁九也一直覺得自己沒能走進他心里。 或者說是早就已經走進,但由于他表現得太過隱晦,祁九無所察覺罷了。 而此刻他卻變得無比直率,逐漸展開不輕易暴露的一面,把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通通倒出來,甚至已經到矯枉過正的地步。 祁九覺得不能適應,在這樣無盡浪漫,無限溫柔的傍晚,有另一種恐慌逐漸籠罩過欣喜。 他總算隱約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這位Alpha并沒有在撒謊,他真摯地難以理喻—— 晏時清好像只是,比自己感受得更加,深深深深地愛著自己。 而正在祁九為自己的發現而感到惶恐時,晏時清也冷靜下來,把沒說完的內容補完。 “如果我們走到這一步,是因為我以前什么都瞞著你,那我......”他停頓片刻,終是覺得誓言過于空大,承諾過于虛無了。 于是他只是說:“那我嘗試改掉。” 心跳聲震耳欲聾,越發放肆。 太陽在向西滑去,云層是胭粉色,與起起伏伏的荷花連在一起,構造成為夢里才會有的夏日。 祁九短暫地浸沒在余暉里,聽到自己曾經的戀人這么告訴自己: “祁九,讓我重新愛你。” 第70章 我們的 兩人回到祁九那邊時已是傍晚。 晏時清的車開得很穩,但祁九還是覺得眩暈,還處于剛坐完過山車回來那種迷茫而恍惚的狀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