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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許給孤的,是一場天下的盛世太平,可此時,他另有他意:“陛下不若說,”他俯身而下,“風花雪月,便是你我的,一場戀愛。” 星月為衣,山水為聘。 天地為房,盛世為燭。 所謂山河洞房天星燭,曲徑通幽插茱萸,不外乎是如此了。 看著頭頂閃耀的銀色絲綢,聽著遠處的熱鬧繁華,手中攥著他烏黑的發梢,耳畔是他低啞又渾厚的聲音,曾經懼怕的不會再來,曾經恐懼的不會再往,過去的痛苦變為愉悅,過去的不堪成為了歡欣,這樣便好。 那些丑陋的過往,隨著一把火,燒成灰燼便好。 第74章 空城 ... 將軍的懷抱寬厚又溫暖, 像是風雨中的堡壘, 任憑窗外風吹雨打, 毅然不動。他什么時候帶著孤回的駐地,怎么給孤清理的, 又是從哪里尋來的衣裳,是否是親手給孤換上的袍子, 這些孤都不知道。 只知道自從大哥哥走后,很久沒有睡的這么一個安穩了。沒有噩夢侵擾, 沒有寒意來襲,沒有冤魂索命,沒有舊鬼哭訴。如同回到了當年的太子殿,有父皇與母后作陪,還有阿姐小心翼翼的扇著風。 清醒的時候有著不知年月如何的感覺, 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的黑色錦衣,盯著上面流云的花紋半響, 神智才慢慢的回籠到了孤的腦子里。 將軍的呼吸聲從頭頂傳來, 穩重又炙熱。他將孤放在了他盤起的腿間, 將頭靠在他的懷里單手摟著孤。他的另一只手抓著折子,正對著那寫滿東西的折子發呆, 眉頭緊皺,甚至沒注意到孤的蘇醒。 孤可以看折子, 可是若那是孤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將軍會很苦惱的:“寫的什么?” “你醒了。”他將折子扔在了小案機上,抬手摸了摸孤的額頭,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你處理的還不錯嘛。”昨夜摟住將軍時,其實就已經做好了今日渾身癱軟的打算。可睜開眼時身上并無不適,甚至還涼涼的頗為舒爽。像是酣暢淋漓的打了一架,當然孤知道這樣的比喻不是很好,不過也的確是打了一架。 “愛妃的服務,朕很滿意。”點了點頭,咧嘴笑著看他。 將軍原本寫滿苦惱的臉上流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沉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飽食過后的愜意與回味:“客官下次再來?”他的手掌撫摸著孤的發絲,動作笨拙卻能感受到他的小心與珍惜,“你喜歡便好。” 周圍的氛圍太好,原本覺得清醒了的腦子又有些昏沉。眼皮漸漸變得沉重,原本想要對他說的話不知又轉到了哪里。腦子里一片空白,視線漸漸地變得朦朧,只能聽見他放低了的聲音:“繼續睡吧。” “我一直都會在的。” 再睡醒時帳篷外陽光正好,一旁的架子上搭著將軍的外袍,帳篷里空無一人。在原地跳了跳活動了一下筋骨,轉身就決定去找將軍。最近的日子實在是無聊,總要尋些事情消遣才能把日子過下去。 將軍的外袍和他的為人一樣,都是穩重的暗色。不過剛離開帳篷在軍營里饒了沒多久,孤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捧著碗在帳篷外面吃東西的小兵沒什么稀奇,稀奇的是他捧著的不是飯菜米面,而是白粥。 “怎么這個點兒在吃東西?”趴在欄桿上看著這小兵,他也就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比孤還要小,“大家都在訓練吧。” 小兵好像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給他說話,他猛地一跳,沒曾想沒端穩手中的瓷碗,打翻了手中的碗不說,里面的白米粥嘩啦一聲扣在了地上。他啊的一聲蹲下身想要挽救,到底也沒能救回多少,只能捧著碗一臉的沮喪。 拖他的動作,也讓孤瞧見了那白米粥是有多么的稀薄:“偷懶的話,小心被你們將軍罰哦~”笑瞇瞇的擋住了自己所有的思緒。 聽見孤這么說,那小兵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憨笑:“沒事兒的公子,”公子是最近他們對孤的稱呼,“現在正好解散,演兵暫且輪不到俺們隊,俺正好餓了就請假,想著回來吃些東西就過去。” 說著,他有些遺憾的低頭看著灑了一地的粥:“有些可惜了。” ……這么稀的與其叫粥,還不如叫米水吧。 只是以將軍的為人處世,這不應該是這些將士們的伙食才對:“午飯沒吃飽?” “沒,”小兵還是那副憨厚的模樣,抓著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俺飯量大,大家都要吃的,沒好意思要那么多。”他渾然不在意的模樣讓人有些不忍,“俺從軍前就沒吃飽過,現在偶爾能吃飽,已經很滿足啦。” 不知為何,有些心酸。 垂眼再抬眼時,還是那副親善的樣子:“一直都是這樣?” “那倒也不是,”他搖頭,完全沒有意識到孤在套話,“最近這不是即將秋收了么,將軍說糧草從被往南運的話風險太大,所幸目前糧草也能夠等到秋收,還不如大家撐到秋收好好飽食一頓。” 這可不像是將軍的為人,孤看著他,隨意的恩了一聲,打發他去演兵了。 想著那青年的模樣慢慢前行,將軍寬大的衣袍披在肩上有些沉重。身側是行色匆匆的士官,遠處是熱火朝天的集訓。周圍的一切仿若與過去沒什么不同,好似這才是真正的軍旅生活,可有個聲音告訴孤,有什么不對。 有什么隱藏在了這篇寧靜之下,像是即將決堤的洪水,差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窟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