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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太O祖興景,一并九國便有今日的景朝。 將軍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的看著朕。他的身形高大健碩,此刻他背陽而站,面對著朕,擋住了所有的陽光:“臣還以為,陛下就像是個剛出生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br> “朕不是知道南方洪澇么?”剛才的場景好像忽然翻了過來,成了朕在問將軍。 “陛下既知何為洪澇……”逆著光,將軍的表情莫測。 “朕當然知曉?!?/br> “陛下也知何為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朕當然知曉。” “那么臣斗膽敢問陛下,陛下的良心,被自己吃了么?” …… 短暫的沉默過后,朕笑著對他說:“良心好吃么?” “陛下在問臣,良心好吃么?”將軍低頭看著朕,笑出了聲。很少見到將軍笑,他大多數時候都是一臉嚴肅的樣子,說話也是一板一眼進退如標尺般規整。朕還是第一次見到將軍笑的這么肆意,但是卻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將軍一把抓住了朕的衣領,一瞬的天旋地轉,便是徹骨的冰冷。 冷,徹骨的冷,滲入骨髓的寒冷。 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冬日,母后跪在父皇的面前,如泣血的杜鵑,哀嚎著,哭訴著,卻沒能挽回那個男人背棄的心。像是那個冬日在視線中背行的父皇,緩緩閉緊的門扉,門口站立的黑衣玄甲,還有那永遠走不出的院落。 好冷啊…… 一遍又一遍。 好寂寞…… 一遍又一遍。 被帶離的母后,被帶離的伴讀,被帶離的華冠,被帶離的錦衣玉食,被帶離的驕縱自傲,被帶離的溺愛與恩寵。那個冬日帶走了太多的東西,送來的卻只有抬頭只手可擋的四方天,還有那座有著四扇窗一扇門六根頂梁柱老房子。 腳下伸出了很多雙手,稚嫩的,蒼老的,纖細的,粗糙的,他們伸向腳裸,然后向下牽引。隱約聽見有一個女人在唱歌,聲音輕緩舒暢,帶著愉悅的尾音??赡遣⒉荒茯屩鸸亲永锷l的陰寒,還有席卷的記憶。 爾后呢? 爾后不知道多少個寒冬過后,破敗的墻上探出一個頭,逆著光問:“你是誰?” 那個人是什么樣子的呢…… 他有著烏黑亮麗的發,在頭頂扎著一個小小的辮子…… 有著世界上最清澈眼眸,當他注視著你的時候,整個世界便只有你一人…… 他的臉上沒有疤痕,手上也沒有破裂的傷口與粗糙的繭,他的手像是絲綢…… 有著這個世界上最甜美,最純凈的笑容…… 他穿著華貴的衣服,如同記憶里已經褪色的金黃…… 那是…… 手掌被誰牽引,那只手炙熱有力,在黑暗中如同一束光,打破了那些哀嚎著向下沉淪的手,牽引向上。那些向上的手掌那么努力,卻依舊沒能夠挽留。溫度順著那只有力的大手,如同滴落清水的墨滴,一點一點傳遍了全身。 被猛擊的后背,吐出的液體,瘋狂涌入肺腑的空氣,更加腫痛的臉頰,還有蹲在一側的將軍:“陛下如今可知,何為絕望了吧?!?/br> 將軍的語氣平靜,如同將朕扔進池子中,一手按入水里的人不是他:“如今陛下可知,何為洪澇了吧。”他這么說著,依舊模糊泛白的視線卻看見了將軍眼里的紅絲。 他哭了? 不……那是憤怒的怒火…… 做了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甚至在試圖謀殺帝王,將軍依舊是那樣雷打不動的淡然。他單膝跪在朕的身側,幽暗的眸子看著朕,然后抬手撫摸朕的右臉。 很奇怪,將軍的手明明粗糙不堪,可當他溫熱的手掌貼上時,原本腫脹疼痛的臉頰忽然不再是那樣撕裂般的難忍,反而有些酥癢:“陛下,”將軍言辭誠懇,“如果今日臣不救您,您就會在這個池子里死去?!?/br> “你可以放任朕去死啊?!睂④娺@話說的著實有趣,為此朕也不吝惜笑容。只是看著那幽黑眸子里,被捧著臉的少年,看著他的頭發狼狽的貼在臉上,擋住了左臉的疤痕,也擋住了他的眼睛。 “可畢竟是您,與臣來說,是不同的?!睂④娬Z氣復雜,“于臣而言,您便是像是那些無辜枉死的百姓的家人,如同那些無辜枉死的朝臣的親眷?!?/br> “陛下,南方O百O姓O叛O亂,您可知曉?” ——————————————這是注釋———————————— * 將軍給小皇帝的感覺,就像是書中所描繪北方的風 * 一問一答的時候,小皇帝滿臉的微笑。那感覺就像是你很生氣,可是讓你生氣的那個人正微笑著,一臉縱容的對著你,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令人無力。 * 本章總結一下就是將軍很生氣啊,于是他看著沒心沒肺的小皇帝,先是像長輩一樣給了不聽話沒擔當熊孩子一巴掌,然后看著毫無知覺的小皇帝將他扔進了池子里品嘗了一下南方洪澇那些淹死百姓的痛苦。 *小皇帝對于將軍來說,是特殊的,與眾不同的。 * 那么問題來了,小皇帝被將軍扔進池子里差點兒淹死時,看見的那個孩子是誰呢? 第19章 貪財享樂 ... 將軍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用親生來詮釋什么叫做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人了吧,他放下北方戰事直奔京中,然后撇下朕帶兵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