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yè)已成魔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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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善道長一定知道。” 趙淵捂著肩膀往后退了一步,他半跪在地上,攔在謝太初身前。 沈逐的繡春刀在夜色中如寒霜冰冷,已走進(jìn)了趙淵。 “讓開。” “沈逐你……” “別逼我。”沈逐對他說,說著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趙淵被他輕易的拎了起來,就在這一刻,本來昏迷倒底的謝太初忽然動了。 他幾乎是在一瞬間抓住了落地的魔劍,接著下一刻,這柄短劍就刺入了沈逐肋下,沈逐一僵,趙淵便被他扔在了不遠(yuǎn)處。 他緊緊抓住謝太初的衣服,臉色慘白,像是要阻攔他,又像是歡迎他。 謝太初的手沒有松,又往進(jìn)刺了些許。 “此處乃是脾臟。”他聲音虛弱道,“暫時不算危急,你若發(fā)出信號,待手下救你,尚來得及送回成都醫(yī)治。沈大人不要再動了,血會流的更快……” 沈逐看他,片刻道:“好。” 謝太初松了手,沈逐便順著山路躺倒在地,血從他肋骨的傷口中流出來,將沾滿泥濘的雪染成了紅色。 謝太初撫著胸口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帶出血沫,似已到強弩之末。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上前,攙扶趙淵。 趙淵此時發(fā)髻已散,肩膀的傷口血液凝固了,他將身上的大氅脫下來,蓋在段寶齋身上,又讓大黑側(cè)臥一旁。 再去看半躺在地上喘息的沈逐。 他道:“你說了那么多狠話,可卻還是手下留情了。” 沈逐苦笑了一聲:“你不知道,我若不來……我沒辦法,我不能讓……不能讓他出事……” 他每說一句話,便有一股血液流出來。 “是奉安嗎?”趙淵問。 沈逐急促喘息,片刻后道:“是。” 說完這個字,他又道:“你們走吧。我已有了交代,無愧于他,無愧于舒梁的栽培……剩下的,待我下了陰曹地府再還不遲。” 寒風(fēng)更甚。 吹散了空中的云。 于是面前的路清晰可見,那是何等的奇觀,青石板的山路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在月光下折射出迷幻的冷光。 像一條通天之路,通向了未知的彼岸。 趙淵攙扶著謝太初,向這條路攀爬而去。 * 風(fēng)在山澗呼嘯。 山路長的仿佛沒有盡頭,老君峰被大雪掩蓋在了一片茫茫的白色之中。他們越走越深,越攀越高。 后來謝太初力竭。 趙淵只能背著他艱難前行。 “這路是往老君峰嗎?”他問。 身后之人沒有回答。 趙淵心沉了沉,他又道:“太初,到了老君峰怎么走?我們往那里去?” 謝太初依舊沉默。 在寒風(fēng)中,趙淵只覺得身后人的體溫在迅速消散,從四肢開始,一點點的寒冷刺骨,只有心頭還有暖意,溫暖著他的背心。 眼淚無聲落下。 淚落在積雪中,融化了那一處,成了斑斑點點的樣子。 趙淵咬著牙,繼續(xù)往上攀爬,雙腿似有千斤重,可他不愿放下背上的人。又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眼前一片清明,月光下,是一望無際的蒼茫大地,白雪皚皚的遠(yuǎn)方,是奔騰的河水。 前方已無路可去,趙淵緩緩跪地,他將謝太初摟在懷中,這人發(fā)梢與睫毛上落滿積雪,沉睡中的面容不似凡人,像是已得道成仙,即將走向自己無法覬覦的云外河山。 “太初……你瞧瞧這天地。” 是大端的江山。 是群雄逐鹿之地。 山川是他的脊梁,河水是他的脈搏,天下蒼生鑄就了他的血rou之軀。 “你說你自私卑劣。并不如此。”趙淵去親吻他冰冷的臉頰,熱淚如雨,“你立天地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蒼生幸得有你,我亦如是。” 第77章 重布星宮 趙淵抱著懷中之人忍不住痛哭。 在這一刻,雪花停止了飄落。 山間萬籟俱靜。 周圍空無一人。 可是就在這樣的寂寥中,趙淵隱隱聽見了一個人吟唱的聲音從遠(yuǎn)方傳來,那聲音起初朦朧,卻逐漸清晰。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豈不忠言,公勿聽何……【注1】 霧氣在寒冷中緩緩散開,趙淵瞧見有人從遠(yuǎn)處縹緲飛來,他腳下無物,似乎站在云端,縱云如仙。 那人緩緩而來,落在了趙淵身前。 男人面容年輕,眼若繁星,乍一看去,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他低頭去看謝太初,嘆息一聲:“公竟已矣,余將奈何。”【注1】 不知為何,趙淵只覺得面前之人應(yīng)與謝太初有著聯(lián)系,他攬著謝太初往前跪行兩步道:“請無憂子仙尊救救凝善道長!” 無憂子蹲下,竟單手輕松挽起謝太初,靠在自己肩頭,又對趙淵道:“你可以走了。” 他不再理睬趙淵,轉(zhuǎn)身踏出懸崖,在空中向前走去。 趙淵一怔,踉蹌跟上,在懸崖前呆住。 無憂子回頭看他,冷清道:“再往前去,便是傾星閣。你害怕,便不要來。” 趙淵哪里肯放棄,咬牙便跳下懸崖,落在無憂子走過之地,腳下竟有承載。他仔細(xì)去看,自頂峰峭壁旁有一條青苔遍布的狹窄石階,順著山體蜿蜒入山澗架起了索道橋,那橋在空中搖搖欲墜到遠(yuǎn)處云霧中,不知何地,無憂子正是自此而來。 立壁千仞,讓人膽戰(zhàn)心驚。 一陣風(fēng)吹來,趙淵踩在橋上,便要跌落,就在此時,無憂子抬袖一卷,將趙淵卷到自己身旁。 他抬眼再看趙淵,多了幾分柔和,嘆息一聲:“癡兒。” * 往傾星閣之路途險峻,多有懸崖、石道,無憂子手托謝太初健步如飛,后來趙淵幾次遇險他竟都不管不顧。 趙淵怕落后,抓著山體,往前摸索,冰冷刺骨的積雪之中,他緊緊攀著草根、山石,一點點地往前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天色逐漸放亮,他才瞧見了不遠(yuǎn)處的一處平地,幾乎力竭的他縱身一躍,落在平臺上,緩和了一會兒,這才察覺到自己雙手指甲早就反卷斷裂,鮮血從指尖流出,鉆心的痛。 這處山間之地,云霧繚繞中,有一山門,左柱上書“天地似局”,右書“蒼生為棋”。上面牌匾上寫著三個肆意狂妄的大字——傾星閣。 他體力已到極限,卻還是咬牙晃蕩著站了起來,穿過山門,往云霧深處攀爬。又不知過去多久,云霧盡散,亭臺樓閣顯現(xiàn)。 古樸的廟宇回廊之間,煙霧繚繞,念誦經(jīng)文的聲音隱隱響起,懸鈴在飛起的屋檐下隨風(fēng)叮當(dāng)作響。 恍惚中恰似仙境。 “王爺回去吧。”不知何時,無憂子站在大殿門口,垂首而立,淡漠清冷地對他說。 趙淵前行兩步,行禮道:“求仙尊為太初治病。” “我心疼這個逆徒,曾為他調(diào)制丹藥,讓進(jìn)寶齋送過去,他卻拒絕了。如今他的病,無藥可醫(yī)。”無憂子說,“你應(yīng)該知道的才對。” “……他說過。”趙淵急促問,“難道仙尊也沒有辦法了嗎?” 無憂子冷冰冰地笑了一聲。 “我沒有辦法。” 趙淵撩袍子跪地,叩首道:“仙尊,求您……” “你求我又有何用呢?”無憂子嘆息一聲,“他之死乃是命中注定。就算他不曾走火入魔,就算他能夠克制本心,走到現(xiàn)在。可他的道,他的路,本就注定了要去死。” “什么意思?” 無憂子掖袖而立,瞧著他,有些悲憐。 “他不會沒有告訴你,為你逆天改命需要完成乾坤大卦的下半闋推演。” 趙淵愣了愣:“他說過……可這為何會讓他身亡?” “謝太初苦修二十載無量神功,真的是為了得道成仙嗎?窺天改命,改變星軌,這樣的事,難道不需要付出代價嗎?”無憂子問他,“你覺得代價是什么?” 無憂子之言如驚雷轟頂。 趙淵呆在當(dāng)下,竟無法言語,又過半晌,他才又道:“若說這一年來的顛沛流離教會了我什么,便只有一條——這世間沒有絕境,陷入絕境的唯有人心。我絕不信無藥可醫(yī)四個字,仙尊可通天地、瞻往查來,難道就沒有預(yù)料到這一刻嗎?難道就讓他活下來的路子嗎?” “有。”無憂子道。 趙淵一喜。 “乾坤大卦推演勢在必行,若由謝太初入卦推演,則他必因窺探天道而耗盡陽壽。若王爺愿意,你頂替他做這卦中人……他還有活下來的可能。” “好。”趙淵毫不猶豫。 “皇位唾手可得。江山、權(quán)力、財富都近在眼前……只要讓謝太初去死,你便可成為九五之尊、天下共主。你卻愿意為了他,去做這卦中之人,以命換命?你可想清楚了?” “權(quán)力、皇位、江山、財富……又怎抵得過所愛之人的性命。”趙淵道,“以命換命又有何妨,我的命是他拼死救的,如今還給他,我心甘情愿。” “凡為帝王權(quán)謀者,皆不愛一人謝天下。謂之孤家寡人。若你這么做,天下可能再陷水深火熱之中,大端衰亡,數(shù)萬萬蒼生永無寧日。你便是這江山的罪人,更擔(dān)當(dāng)不起這樣的社稷重?fù)?dān),不配為帝。便是身死也要背負(fù)萬世罵名。還甘愿嗎?” “這有何妨?”趙淵說。 “太初曾說:‘于一人、于數(shù)人、于千人萬人的慈悲,對這天下蒼生的興亡于事無補。若不能保這天下安寧穩(wěn)定,便是置蒼生萬代于水火之中。如此的慈悲不是慈悲,是心軟。’” 趙淵笑了,他眼眶通紅含淚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