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文學 第17節
“你相信我嗎?” “我沒法解釋我為什么不懂那些,但我真的是男生,我甚至可以拍身份證。” …… “我爸爸來了,我……” “這次是我的錯,沒有做好功課。” “你告訴我把黑子都當空氣,但我好像做不到。我太沒用了。” …… 江淇文看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最后一條,時間是男女爭論發生之前。內容是一張文字圖片。 他打開,發現是一個沒有發表的小故事。 這是一條定制獨家更新,隨便寫寫~ to販賣日落的小兔嘰: 《吃蘿卜啦》 從前有一個小雪人,他的鼻子是一根胡蘿卜。 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在雪地上留下了好多小腳印。它蹦到小雪人面前,說,雪人先生,你是從哪里來的呀? 雪人先生說:我本來是一堆散亂的雪。從山坡上滾下來之后,我就變成小雪人啦。 小兔子說,那么高,雪人先生不害怕嗎? 雪人先生回答它,怎么不害怕呀,我害怕得大叫呢!但是滾下來后,我克服了自己的恐懼,我發現我變得完整了。 小兔子連連稱贊:你可真勇敢,先生。 它又看上了雪人的鼻子:雪人先生,你的鼻子可真好看。 雪人先生說,但是它插得我好疼呀,我本來是雪,不管堆成什么樣子,雪就是沒有鼻子。 雪人說:你能幫我拔掉它嗎? 小兔子說:樂意之至,雪人先生。 小兔子用后腿站著,伸出兩只小兔爪,拔呀拔也拔不動,急紅了臉。 它靈機一動,想出個好辦法:或許我可以吃掉胡蘿卜? 小雪人害羞地答應了。 小兔牙飛快地一張一合,一點一點從那根胡蘿卜尾端啃過去,毛茸茸的小臉離雪人先生越來越近。 小兔子眼睛里好像有漫天星辰,雪人看得紅了臉。 胡蘿卜終于被吃掉啦。 它湊近雪人先生的傷口,輕輕呼出熱氣。 呼呼,痛痛飛飛~ 小兔子給了雪人先生一個隔空的吻。 結冰的湖也隨之化了。 風皺滿池碧水,利刺尚難比。 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走了,回到屋子里去了。 漫游的小雪人靜靜地跨進深夜,圓滾滾的身體在行進之中,吮吸著大地之中的寒露。 它期待小兔子的再次造訪。 小兔子很久再也沒來。 雪人先生有一天在冰上照鏡子,發現被小兔子哈氣過的地方,化了一塊。 于是它思念小兔子的時候,就會用樹枝做的手,悄悄摸一摸那里。 雪人先生知道,自己無法融入小兔子的生活。它想,小兔子以后該和一位漂亮的小雌兔在一起,會有白而溫暖的皮毛,能和它一起進明亮又溫暖的屋子,還能給它種胡蘿卜吃。 不像自己,冰冷而脆弱。 所以小雪人說謊了。 其實它本來是這只小兔子身上的絨毛團成的小毛球。它被小兔子推下去之后,滾呀滾,才變成了小雪人,鼻子是也是小兔子亂扔胡蘿卜的時候無心插上去的。白雪的覆蓋之下,中心其實是一團小兔毛。 表面上小雪人已經沒有鼻子了,但只有小雪人知道,它的腦袋里還留了一個胡蘿卜根兒。它沒有和小兔子說,因為這是它自作主張留下的。如果小兔子有一天需要胡蘿卜,它就可以把它拿出來啦。 你可以吃掉我哦。 因為我的心本來就是你的呀。 by兔絨 江淇文沉默著繼續向下拉,發現寫在最后還有一段仿宋字體的話: “兔兔,很感謝你這段時間的陪伴。我是生長在幽暗里的人,悲觀、擰巴,妄自菲薄。但是和你聊天時,你總能治愈我。好像你生來就是要把溫暖散播出去的使者似的。” “告訴你個秘密。” “你給我的感覺,和我一位室友很像。” 江淇文怔住了。 他吊起一顆心往下讀。 “我太羨慕你們這樣坦蕩的人了。想被你們影響,所以想離你們這樣的人近一點,再近一點,好像就能被打上同類的標簽似的。” “感謝從始至終的陪伴,認識不長,讀者很多——但你是在我心里最特殊的那個。” “所以我寫下這個沒打算發表的故事,想著如果只能發給一個人,那只能是你。” “深夜多感慨,見笑了。” 江淇文深吸一口氣,抖著手摁到屏幕下方,不小心退了出去。映入眼簾又是最后一條的預覽: 兔兔,你也走了。 他這一口氣差點沒回過來。 江淇文知道,這個故事的元素只有他們兩個人能看懂。 而他卻不告而別,把他一個人扔進了風雪里。 外面溫度很低,他站在那里,好像被凍成了一座冰雕。 而且他看出來,這篇文的創作時間是割裂的,也代表了一段心路歷程。 根據他當天上課當天引用的慣例,能推測出前半段是他滑雪回來當天寫的—— 來自特拉克的《冬夜》:“漫游者靜靜地跨進”“吮吸著大地之中的寒露”。 來自莎士比亞的《不懼冬風凜冽》:“風皺滿池碧水、利刺尚難比”。 這是那天老師的講課進程。 以及……童話的象征主義手法。 他看懂了,雖然不想看懂。 但是這條發給他的時間,卻是在那一周之后。 也即是……他躲著他那一周。 這篇應該早就寫好了,但可能是自己的冷暴力,讓這個溫暖的故事從happy ending變成了bad ending。 于是有了那“小兔子很久再也沒來。”為開頭的后半段。 可是又不是徹徹底底的壞結局,因為小雪人還給小兔子留了胡蘿卜。 是開放式結局。 你還是親手把這個故事寫完吧。 江淇文想。 斷更,因為一些升學壓力…… 也許明年過年更,也許……但肯定會寫完的,主要矛盾還沒出來呢。 第18章 419后也要趕早八 【柳生】 柳生在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了那頭身殉的鹿。 夢見自己在不停地奔跑,逃離了狼群。但此時全知視角突然出現了,他看見保護他的無頭鹿尸被狼群開膛破肚。 尖牙之下,他的身體流出了一些鮮艷的、漂亮的內臟。 胃破開一個豁口,里面未消化的粘稠胃容物緩緩涌了出來,是青草的嫩綠色,正與淡粉色的胃囊交相輝映。烈日之下,煞是好看。 視角一轉,那驕傲的脖頸上竟憑空生出了顱骨,沒有軟rou附著,卻懸著一只裸露的、充滿血絲的眼球。鹿的眼睛轉了一下,看向偷窺者。 對視的那一刻,他驚醒。眼前卻是一片不規則跳動的光斑,掩蓋了眼前的場景。他感覺自己剎那間就被送往深海的中央,開始緩緩下沉,喉嚨里有最后的空氣化作泡泡冒出來,身下是無盡的深淵。 “今天洗了幾次手?” “本公交車的支出?” “請分別繪制出所有科目選擇題失分的波動曲線。” 他大口呼吸,呼吸——沒有氧氣,只有氣管里嗆滿了水。 他又醒過來了。 起來觀察四周,自己居然躺在賓館的單人床上,還只占據了左側的床邊。身上衣衫不整的,床單皺成一團,自己那側床墊都露出一大塊。襪子和外套居然丟在地毯上。 他有點想哭,但還是忍住了。理智讓他尋找更多的線索。 他深吸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內褲——居然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