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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入樊籠 第30節(jié)

    “幫你?”崔珩回頭,冷眼打量著那叫住他的人,“怎么幫,幫你穿衣?”

    能幫她把衣服拿來已經(jīng)是極好的定力了。

    “不是……”雪衣輕輕搖了搖頭。

    崔珩聽著她尚未完全失去理智的聲音又挪開了眼,欲走遠一點。

    可他正轉(zhuǎn)身的時候,手腕卻被雪衣一把拉住,直接按在了她汗?jié)竦南祹希骸安皇谴恪銕臀颐撓聛砗貌缓茫俊?/br>
    第27章 撞見

    她話音剛落, 島上的風(fēng)似乎停了,靜的有些過分。

    “你說什么?”

    崔珩頓了片刻, 目光緩緩地順著那只被扯住的手往下低, 落到了雪衣潮紅的雙頰上。

    怕他聽不清,雪衣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

    緊接著雙手一攏,有氣無力地拉著他:“幫我脫下來。”

    崔珩終于回了頭。

    他眉間微凜, 沉著眼俯視她:“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雪衣自然是知道的。

    冷風(fēng)一吹, 濕透的衣裳貼在身體上,冰涼透骨,格外的不舒服, 雪衣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若不是沒力氣, 她定然自己來了。

    雪衣費力地直接拉著他的手往她里衣的系帶上一勾,教著他:“像這樣,脫下來……”

    修長的指挑起了一根鵝黃色的細帶,格外的不協(xié)。

    何必要解,這這么細的帶子,一撕便裂。

    崔珩忍住了想直接扯斷的沖動, 目光沉沉地看向她:“你當(dāng)真要我來?”

    這島上如今只有他們二人,除了他, 雪衣還能靠誰?

    雪衣燒的糊涂, 全然忘記了落水之后的看到一切, 虛弱至極的時候還當(dāng)他是那個極有風(fēng)度的君子:“二表哥不愿?”

    指上的帶子繃的緊緊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直接被扯斷。

    她的側(cè)臉貼著他的手腕,熱度驚人。

    崔珩額角青筋微隆,緊接著挑著她的衣帶手一用力, 忽然將她拉近:“又是欲拒還迎?”

    雪衣被勒的一緊, 仿佛心臟也被他抓起。

    她正眩暈, 根本無暇去想他的意思。

    但崔珩眼中的冷意毫不遮掩,她下意識又有些怕。

    讓二表哥解她的衣服,二表哥是個男子。

    也就是讓男子解她的衣服。

    好像的確不妥。

    雪衣慢吞吞地將衣帶往回拽,臉頰上緩慢騰起了一圈紅暈:“不是……”

    果然是她的手段。

    是算好時間了嗎?

    若是這時候碰了她,大約正趕上岸上的人趕過來。

    崔珩眼中滑過一絲冷意,手指一松背了身:“你自己來。”

    緊繃的帶子一放回,瞬間在雪衣肩上彈出了一道紅痕。

    她輕輕呼了聲痛,但比肩上更難受的,是冰冷的濕衣。

    雪衣已經(jīng)沒有力氣,只好慢吞吞地將手繞到那打了死結(jié)的系帶上,試圖將那系的極為繁復(fù)的繩扣解開。

    可那帶子濕了水,又系的格外的緊,她努力偏著頭解了許久,也解不開,只好泄氣地撒了手,背靠在樹干上輕輕喘氣。

    這湖心島并不大,大約半進院子大小,島上草木不豐,只栽了一些高樹,頂上安了座涼亭。

    四面皆是煙波渺茫的湖水,將府里宴飲的嘈雜聲隔絕在外,只有絲竹管弦之聲隱隱約約的飄進來。

    大約是唱到動情之處了,胡笳的低音和女子婉轉(zhuǎn)的嗓音若有似無地縈繞著,裊裊不絕于耳,層層疊疊,絲絲入扣。

    崔珩凜著眉眼去聽那絲竹之聲,才能避免一直被身后窸窣的動靜所吸引。

    然而當(dāng)身后解著衣服的窸窣動靜一停止,他還是第一時間便發(fā)現(xiàn)了。

    “你換好了?”他側(cè)目,沉聲問道。

    片刻,身后沒有動靜。

    崔珩回頭,只見那原本坐著的人已經(jīng)靠著樹半昏過去了,手指還停在脖子上掛著的系帶上,只是那帶子已經(jīng)被她扯的凌亂不堪,反而打的更緊了。

    雪衣靠著樹,整個人縮成一團:“好冷。”

    濕透的心衣貼著她的后背,外面只松松罩著他丟過去的外衣,再這樣下去,剛晾干的外衣不久也會被浸濕。

    湖上仍是未有船來。

    崔珩皺了皺眉,即便知道她動機不純,可對著她這副模樣他還是無法無動于衷,一步步走回了她面前,半晌,俯下了身,從罩著的外袍下伸進去。

    **

    島上與世隔絕,但外面已經(jīng)大亂。

    梨花院里,佛堂里燃著香,二夫人跪坐在蒲團上一言不發(fā)。

    陸雪凝在她身后,連蒲團也沒放,跪了一個時辰已經(jīng)雙膝發(fā)麻。

    當(dāng)她支撐不住,身體晃了一晃,險些栽倒的時候,原本闔著眼正在念經(jīng)的二夫人忽地回頭,冷聲斥責(zé)了她一句:“連這點定力都沒有,晚上若是大房那邊叫你去,不消動什么刑,只讓你跪上一晚你怕是就受不了,要將一切都招供了?”

    “侄女不敢。”陸雪凝忍住了腿上的刺痛,“侄女一個字也不會多說。”

    二夫人這才稍稍定心,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沒做,大房找不到證據(jù)自然也不能怪到她們頭上。

    但今日之事竟出了這么大的紕漏,二夫人一想起來還是郁結(jié)于心,冷冷地問那跪著的人:“你非但沒攀上二郎,還要毀了三郎的婚事,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給我如實招來。”

    陸雪凝也欲哭無淚:“姑母,我當(dāng)真不知為何會這樣,一切原本都是按著計劃來的,偏不巧被那個滎陽鄭氏發(fā)現(xiàn)了,推搡間不知怎的陸雪衣就掉下去了,然后,然后二表哥也被推下去了!我是當(dāng)真沒想到……”

    “鄭琇瑩?”二夫人明白了。

    這位貴女出身滎陽鄭氏,見多識廣,的確是個變數(shù)。

    “不過……”她又皺眉,“你說二郎是被推下去的?”

    “不是嗎?”陸雪凝驚愕地抬頭。

    二夫人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派人暗中問過那撐船的船夫了,他說事出突然,當(dāng)看到你沒有落水之后,他根本就沒去推二郎。”

    如果船夫根本就沒推,那就只能說明崔珩是主動跳下去的。

    陸雪凝愣住。

    可當(dāng)時她快掉下去的時候,二表哥明明看到了,卻無動于衷。

    他分明是知道跳下去的后果的。

    既然如此,那他為什么還會主動跳下去救陸雪衣?

    難不成二表哥對陸雪衣……

    “不可能。”陸雪凝絕不可能承認陸雪衣比得過自己,“二表哥不會主動跳下去,如果不是船夫,那就是陸雪衣,一定是她強行拉了二表哥下去的。”

    “雪衣怎么會知曉我們的謀劃?她不可能。”二夫人并不相信。

    何況不久前她剛跟陸雪衣說了嫁給三郎的事,她當(dāng)時乖順的應(yīng)了,應(yīng)當(dāng)不可能。

    可冷靜下來,她再仔細一想,若不是陸雪衣推的,那就只能是二郎自己跳下去的。

    難不成……二郎是對陸雪衣生了男女之情?

    或者真的是陸雪衣存了不安分的心思,將二郎拉下去的?

    不管哪個猜想都不是好事,二夫人后背登時出了一身的汗。

    大師說了,三郎的病只有陸雪衣的命格可以沖喜。

    陸雪凝嫁不嫁給崔珩還是其次,但是陸雪衣必須留在三房,

    她絕不能允許意外發(fā)生。

    二夫人連避嫌也不顧了,徑直起了身吩咐院子里仆婦小廝們:“你們也都去給我找,一定要趕在賓客發(fā)現(xiàn)之前把人給我?guī)Щ貋恚 ?/br>
    陸雪凝看到姑母這般緊張的樣子,才終于有些安慰。

    依照姑母對三表哥的看重,她是絕不可能放過陸雪衣的。

    如此一來,即便是她這個meimei和二表哥一起雙雙落水了,這樁婚事也不可能成。

    她得不到的東西,陸雪衣也別想得到。

    陸雪凝恨恨地想,這么一想來,她跪的許久的腿似乎都沒有那么痛了。

    二房這邊罕見的興師動眾,院子里亂成一團。

    崔五郎拎著摘好的野果回來的時候微微皺了眉,趁著請安的空隙問了問:“母親這是為了何事?”

    二夫人一貫不待見這個姨娘生的庶子,不耐地讓他走開:“有急事,你有事明日再來。”

    崔五郎低眉不敢多問,只是將手中的食盒往上提了提:“這是三哥要吃的刺果,我今日特意上湖心島替他摘了一筐,這東西耽擱不得,還請母親轉(zhuǎn)交。”

    二夫人掃了眼那一籮筐的野果,眼神不屑,下頜微微地揚著。

    果然東西和人一樣,都是登不上臺面的東西。

    一個卑賤的庶子送來的東西,她怎可能放心讓三郎入口?

    于是二夫人只是隨意讓女使接過,便匆匆要出門。

    只是臨出門的時候,二夫人忽又想起這果子似乎只長在湖心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