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耘謝著接過糕點(diǎn)，只觀不嘗，神色深沉。

    方槿沒注意到他的細(xì)微變化，只自來熟地挨在他身畔坐下，話嘮起來：“對了，沐耘兄，你當(dāng)初為何要出家啊？”

    沐耘淡淡回道：“因?yàn)椤t塵不留人。”

    “那如今又為何還俗了呢？”

    “因?yàn)樗€在塵中。”

    方槿聽得有些糊涂，想套近乎卻被對方高深的回答給搞暈了，他心里一陣好奇：“他？是你那位和我貌似的故人嗎？”

    “嗯。”沐耘傷感垂眸。

    方槿又問：“他是你什么人吶？讓你這么惦念著找他。”

    甜而不膩的板栗糕，香甜酥軟，他已經(jīng)吃第二個了，沐耘手中那塊卻還紋絲未動。

    沉默片刻，夜風(fēng)瞬間瑟然，眼中火光跳動，沐耘沙啞回道：“他是……他是我心上摯愛。”

    “啊？”方槿驚愕一瞬，手中板塊糕點(diǎn)掉落土中，他抿了抿唇角的甜漬，躲閃開目光，低聲道，“哦……”

    “那你們怎么分開了呢？”

    突然的沉默有些怪異，方槿出于禮貌，繼續(xù)延續(xù)話題。

    沐耘眨了眨眼，嘆道：“一點(diǎn)小誤會。希望下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原諒我了。”

    方槿贊同地點(diǎn)頭，鼓勵道：“肯定會的，你都為他還俗了。但是你光這樣去找他也不行，得備點(diǎn)賠禮，哄他開心，這樣一來，他看在禮物的份上，一定也不會再生氣了……”

    “……”沐耘緩緩抬頭，凝望著他，目光流露出款款柔意，真誠誓諾：“我去娶他。”

    “啊……這，這禮也太重了。”方槿摸了摸鼻梁，側(cè)臉唏噓，隨即又轉(zhuǎn)回頭，笑道，“那祝你們百年好合，早……早起早睡。”

    被他呆萌的模樣莫名逗樂，沐耘輕輕側(cè)臉，嘴角一絲笑意，緩緩道：“謝謝……”

    方槿眨了眨眼，莫名地格外愿意與他親近，又八卦道：“對了，這位仁兄，還沒問你是何方人士呢？”

    沐耘一怔，蜷了蜷手指，坦誠道：“……桐疆。”

    方槿晃了晃腦袋，似乎還沒反應(yīng)過來，重復(fù)低喃：“桐疆……桐疆……好生熟悉呀……”

    “啊！這不是修仙話本里的地名嘛？”

    一拍腦門，方槿頓時恍然大悟，誤以為沐耘故意逗他，便打趣笑道：“原來沐耘兄這么愛說笑啊，得虧你還俗了，不然在佛門圣地看這些話本，可是謗佛呢……”

    “……嗯，方公子說得對。”沐耘失落應(yīng)道，原以為他記得桐疆歲月，原來只是巧合同字，在這個人間，他與自己本沒有交集。

    “你一個人離家外出，也是受話本影響，想要去找隱世靈山拜師修行嗎？”

    沐耘反客為主，盤問于他，企圖了解更多這座疆域的訊息。

    方槿激動點(diǎn)頭，笑：“嗯嗯。我要去昆侖找仙人拜師，修仙出塵，從此斬妖除魔，名震四方……”

    青年的中二總是來得這么突然，平凡的歲月自以為枯燥無味，卻不知那已是最幸福的光陰了。

    沐耘沉默一瞬，沒說什么，聽他眉飛色舞地絮叨宏圖大志。

    “其實(shí)，仙門并沒有你想得這般順心……還是早些歸家罷。”

    方槿一聽勸話，有些不樂，但也不排斥這種關(guān)心的語氣，輕輕反駁道：“仙林是什么樣的，我要親自見了才信。反正這次我是不會輕易回家的。”

    沐耘干咳一聲：“那，我們一道而行吧。或許我的那位故人也在靈山等我……”

    “好啊好啊。”方槿反應(yīng)過度，警醒過來，又收斂情緒，兀自解釋了一句：“呃……其實(shí)我也不知為何，和你走了一路，聊了會話，就莫名覺得你分外親切，仿佛我們已經(jīng)認(rèn)識很久了一樣。”

    沐耘聽得動容，喃喃嘆道：“是啊……”

    火光越來越弱，剩得一對余燼，點(diǎn)綴著無數(shù)紅亮火苗，仿佛點(diǎn)點(diǎn)沉默的喜悅。

    第138章 鳶霞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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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路間，兩人親疏未明，方槿提前告知了下行程：“唔，再走幾里，我們就到滄江了，到時候走水路，少繞幾座山，要快些。”

    失神的沐耘轉(zhuǎn)回心緒，正視他，淺淺一笑。

    方槿莫名一怔，不由駐足，側(cè)身回望于他，目光隱含一絲意蘊(yùn)不明的依戀。

    “都依你。”

    沒過多久，沐耘發(fā)覺自己還沒回話，有些不禮貌，怕傷了好感，先一步做出反應(yīng)。

    “……咳。好。”

    方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也轉(zhuǎn)回了身，微微紅潤了臉色。

    牽著馬匹的手，不自覺地一松，繩子差點(diǎn)墜地，他還未去撿，身旁之人先一步接起韁繩：“我來吧。”

    “那，有勞了。”他囁嚅點(diǎn)頭。

    他們行至郊外深林，草路小道迂回蜿蜒，枝繁葉茂的背景是一汪汪綠色，矮灌木下竄出了天藍(lán)，淡黃，粉紅的各色小花，笑盈盈地襯著沐耘的身姿，清爽靜雅。

    聽說對方已然還俗，早前趕路時，方槿特意把自己備用的那套略微大些的淺銀色華衣借給了對方，現(xiàn)在一上身，倒更顯得他一派仙風(fēng)道骨，越看越不像凡夫俗子。

    這一仔細(xì)端詳，方槿看得自慚，低垂了頭，夸贊道：“沐耘兄真是才貌不凡，剛剛一走神，差點(diǎn)以為你是哪方游仙呢……”

    一聽這話，沐耘腦海乍然浮現(xiàn)祁終的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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