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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人下回來請你吃我們的特產大黃梨!” “周大人……” 周儀一直維持著笑意點頭道“好”,與他們揮手作別。 為官做宰到了他這種地步,也當真沒什么遺憾了。 直到人群散去一半有余,才有個穿官服的微胖中年男人帶著幾個皂服小吏一路小跑著過來,跑到周儀跟前時,頭上官帽都歪了。 他氣喘如牛,連帽子也來不及扶,就滿臉惶恐地道:“元英迎接來遲,還請周大人擔待啊?!?/br> 周儀打量他這一身官服,思索片刻,問他:“你可是現任澤州知府蔣麒?” 他邊喘邊受寵若驚地道:“正是,原來周大人知道下官,元英在周大人離任后從洪洞知縣任上調來接任了澤州知府一職,此次周大人重返澤州,元英未能盡到接待之責,深感愧疚、深感愧疚啊。” “無妨,我本也是打算悄悄路過,未曾想弄出如此大的陣仗,今日這些百姓,還請蔣大人莫要怪罪。”寬慰蔣麒的同時,周儀還不忘為百姓們說話。 蔣麒忙道:“周大人您這可真是折煞下官了,您喚下官元英便是。這些百姓本著一腔感恩之心才會來此見周大人,這也是周大人在澤州為官時積下的功德,何錯之有,又談何怪罪?!?/br> 周儀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如此便好,那就多謝元英了?!?/br> 蔣麒忙又道:“哎喲這可如何使得,周大人若是不忙,可否移步舍下,讓元英一盡地主之誼?” 周儀婉拒道:“元英的心意周某心領了,不過日前已在澤州盤桓一日,如今還有要事在身,只能辜負元英這一番好意了?!?/br> 他們在馬車外頭你來我往,馬車里夏京度過了最初的震撼后,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煩,此時便高聲催促:“有完沒完,到底還走不走了?” 這薄怒的聲音把正欲繼續挽留的蔣麒嚇了一跳,抖著手指向車簾未開的馬車,面露驚恐:“周大人,這這這是……” 周儀側身靠近他些,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對他道:“這位啊,姓夏,你可得悠著點兒,惹急了連我也落不了好?!?/br> “夏……”蔣麒喃喃念著,恍然大悟,“可可可是那位?” 周儀笑笑不語,不過這樣一來,蔣麒也確實不敢再挽留了:“下回周大人再來澤州,定要讓元英一盡地主之誼!” 周儀點了點頭,鼓勵他:“元英只需好生治理澤州,優容百姓,陛下會知道的,期待來日能在京城見你?!?/br> 蔣麒聽了甚是激動:“周大人放心,元英定不負期望!” “好,就此別過了,元英也回去吧?!?/br> “哎,周大人與……大人一路順風,這就不遠送了?!?/br> 如此,周儀便登上馬車,重新啟程。 車里夏京似笑非笑調侃他:“看來周大人在澤州民望高得很吶,當年來這里下放一遭,倒也是件好事了?!?/br> 周儀自動略過這茬,反道:“多虧你及時出聲,否則那蔣大人恐怕還要糾纏?!?/br> “周大人話里話外與他這樣推心置腹,夏某還以為你對這位繼任者甚是看好呢!” 周儀笑笑不說話,不過官場上你來我往說兩句場面話而已,那蔣麒如果當真把他的話聽進去了,自會好生對待澤州百姓,如此若能做出政績,未必不會有升遷至京城的機會,所以他說的那些也不算瞎話。 幾句話就能讓澤州百姓實實在在吃到福利,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見周儀不接話了,面帶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夏京強自按捺了一會兒,終極還是沒能敵過心里的別扭再次出言:“怎么,不看看那客棧東家特地給你的信里寫了什么?昨夜都那么晚了,不還出去見面了么?” 周儀訝然:“你知道?” 夏京瞥他,張口就把自己摘干凈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況且我也沒說你們什么呀,就是單純好奇。當然,若確實不能讓夏某知道的,周大人也可以不說?!?/br> 周儀搖頭輕笑,還是當場拆了那封信看起來,不過一路看下去,面上原本那點淺笑便逐漸消失了,等到看完,他皺著眉嘆了口氣,看向夏京遲疑不決,一副拿不準是否要直言相告的模樣。 夏京也不逼他,只靜靜地等著他的說辭。 周儀思慮再三,還是把信遞給了夏京,既然信里的內容無關大局,他也沒什么可隱瞞的,況且此事確實是他從前做下的,無可辯駁。 他既然敢給,夏京就敢看,當下伸手接過信紙,一目十行地快速瀏覽起來,看完,面上便只剩了冷意,果然他昨日的直覺還是對的,兜兜轉轉,結果依然如此。 縱然心里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但是面對周儀,他如今就是極其沉不住氣,當下便將信紙扔回周儀懷里,高聲叫了停。 馬車依言停下來,夏京冷冷說道:“周大人還是回自己馬車去吧,換柳商陸回來診脈。” “你……” 不等周儀說完,夏京的聲音不只冷還更沖了:“周大人昨夜難道沒有聽柳大夫說什么嗎?還不走,等著夏某人把這馬車讓給你不成?” 此時此刻周儀實在無話可說,只能等夏京消了氣再想法子好言相勸,把柳大夫換回來也好,以免他當真氣壞了身子,于是便掀開車簾頭也不回地下了馬車。 夏京見他果然這樣實誠,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咬著牙狠狠朝車廂捶了一拳,周儀已經走遠沒有察覺到動靜,倒是把外頭的夏川和車夫嚇了一大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