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正元琣捏著嗓子哀嚎了一聲。

    褚皇用盡了力氣一般又吐出幾個字，“快去，快。”

    正元琣不敢耽誤的拿開了綢卷和筆墨，按照著褚皇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辭一筆一劃的將其撰寫下來，并蓋上了代表權(quán)力的璽章。

    ……………………

    “阿謠，你別逼我。”

    “從頭到尾都是你逼我的，褚明。”

    關(guān)謠和趙臨江各持一刀架在韓白脖子上，三人身后就是高樓的扶欄。

    褚明直面著三人，背后則是近三十個身手了得的侍從。

    “主子。”韓白被夾在兩把刀中間，豁然道：“無需顧慮屬下。”

    褚明的太陽xue跳了跳，他不可能就這樣讓面前兩人一走了之，也不愿意犧牲韓白這個心腹。

    “阿謠，我待你一片真心，你今天為了我那皇兄非要賭上性命嗎。”

    “真心？何為真心？”關(guān)謠幾乎是嘲笑，“就算不是為了天下共主，就憑著你們父子殺我義兄、對我百般欺瞞，我也要和你們爭到魚死網(wǎng)破！”

    褚明閉眼嘆了一口氣，睜開眼時，語氣已經(jīng)有些遺憾，“我舍不得殺你。”

    “你我之間說這些有什么意思。”關(guān)謠不所為動，對于褚明他是恨之入骨，無可原諒。

    “我一直想問你，如果你我之間沒有這些恩怨糾葛，我們會怎么樣，阿謠。”

    關(guān)謠嗤哼了一聲，“如果端親王沒有殺害我的義兄，我們不可能會再次碰面。”

    “是，我父親是殺害了你的義兄，可我也救過你，這難道不能一命抵一命嗎？”褚明不知道自己是在談判，還是在威脅。

    “一命抵一命？”關(guān)謠真是高估了褚明的殘忍，“那我命任你處置，你將我義兄還我！”

    “阿謠，我這是在給你活命的機會，你不要不知好歹。”

    “不必了，你我今天總有人要死，再不濟就同歸于盡。”

    趙臨江哪里聽得了這種話，立馬阻止道：“謠叔！別胡說！”

    “阿謠，我再問你最后一次，是把韓白放了繼續(xù)跟著我，還是說，你要他們兩個給你陪葬！”

    “我要你放我們兩個走！”

    “你，休，想，走！”

    當(dāng)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轉(zhuǎn)移后，韓白忍痛一縮脖子，身子往后一仰，口快的留下一句“韓白謝過主子救命之恩”后，整個人就往樓外傾！

    “韓白！——”褚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韓白就在他面前這樣跳下樓去。

    趙臨江和關(guān)謠也愣住了，他們壓根沒想過非要置韓白于死地，可韓白就這樣為了讓褚明無后顧之憂，直接了結(jié)了自己？！

    可現(xiàn)在并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褚明已經(jīng)被激怒了，幾十個侍衛(wèi)一擁而上，兩人不得不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關(guān)謠盡管身子多病，但對付這伙人還是能打的，可趙臨江畢竟不會……

    “謠叔！這個時候別分神了！”趙臨江邊說邊踢倒一名侍衛(wèi)。

    關(guān)謠一直以為趙臨江只會治病救人，壓根不知道他也會點拳腳功夫，不過這下好了，他也少了點顧慮。

    幾十個侍衛(wèi)很快就只剩十幾個站著了，褚明無法在再袖手旁觀，不堪其痛的和關(guān)謠對招起來。

    褚明的功夫，關(guān)謠是曉得的，兩人打的不分上下，兩人頂著刀刃互相峙面，眼看關(guān)謠就要壓對方一頭了，一束寒光映在褚明臉上，關(guān)謠回頭一看，一把從背后偷襲的劍立馬就要往關(guān)謠背上戳去！

    說時遲那時快，趙臨江一個箭步過來用刀擋住對方的劍，但不免另一個人的劍直直當(dāng)當(dāng)?shù)脑M了趙臨江的胸膛！

    “臨江！”

    關(guān)謠一推一刀劈到褚明肩上，又外加一腳將褚明踢出兩米遠(yuǎn)，趙臨江胸膛已經(jīng)染盡了紅色，關(guān)謠眼睛瞪得發(fā)紅，像一只暴走的野獸開啟了最殘暴的廝殺。

    南樓上最后一個侍衛(wèi)倒下之時，關(guān)謠把最痛恨、最復(fù)雜的目光留給了褚明。

    褚明的肩膀處的布料紅得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他換了一只手拿刀，踉蹌?wù)局骸白鰝€了結(jié)吧。”

    第126章 天光大亮

    關(guān)謠手里的刀刃尖上淌下幾滴血，他拖著刀子走向褚明，“如果你我之間非要有一個死，活下來的必須是我。”

    “為什么不是我們。”

    “褚明，我恨你，但我沒有恨到要你的命，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立場是應(yīng)該綁在一起的，褚明，從來沒有！”

    從很多年前開始，關(guān)謠就預(yù)料得到有一天他和褚明就會以這種局面收尾，無論褚明待他如何。

    即使肩膀被劈了一刀，絲毫沒有影響褚明在力量上的抗衡水平，關(guān)謠沒想到褚明藏得這么深，以前從沒有看出來過對方的身手與自己不相上下。

    胸膛還在汩汩外迸血的趙臨江換了個能減少血量流失的姿勢躺著，他額上的青筋暴起，嘴里悶哼聲不斷，艱難的拉長著生命的長度。

    而不知什么時候爬起來的端親王，已經(jīng)移動到了趙臨江身后，舉起一把刀就要從趙臨江頭頂捅下去！

    “嗯——呵。”幸虧趙臨江眼疾手快，兩手握住了刀身，沒有讓刀尖立馬穿進他的胸膛，緊握刀身的兩只手很快就皮rou綻開，鮮血直流。

    “趙臨江！”

    關(guān)謠正在與褚明下壓著刀刃，看到這一幕立馬轉(zhuǎn)身就要去救他，褚明重心失衡一刀砍在了關(guān)謠背上。

    只聽到關(guān)謠一聲長長的受痛聲，頭也不回向趙臨江方向沖去，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就將手中的器刃當(dāng)做箭矢一般精準(zhǔn)的往端親王身上擲去！

    這多年的恩怨，就這樣一刀了結(jié)了，關(guān)謠甚至沒有機會讓這個弒兄仇人多受一點折磨，端親王就翻著白眼倒下了。

    “父——”褚明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他的父親就這樣死在了他的面前。

    “趙臨江，你挺一挺！”關(guān)謠俯跪在趙臨江身旁，不知所措的乞求對方道：“你再挺一挺，我們馬上就走！”

    褚明突然大笑起來，宛如一個失心瘋的怪種，沒一會笑聲又戛然而止，他面部抽搐著，握緊了手里的刀，一步一步向關(guān)謠走去：“我要你們，給我父親陪葬！”

    “來。”關(guān)謠也等這一刻很久了，或者是說，這一刻終于還是要來了，“來吧！”

    兩個都已經(jīng)身負(fù)重傷，但絲毫沒有影響到兩人做到給予對方刀刀致命的打擊，這一場博弈斗了很久，那些怨的、恨的、愛的紛紛化作了置對方于死地的力量。

    對了十幾個回合，關(guān)謠的兩臂已經(jīng)鮮血淋漓，褚明的肩胛處也被戳出了一個口子，他們扭打到了南樓最危險的一個瞭望臺，只要稍不注意，就可能身墜高樓。

    褚明忽然占據(jù)了上風(fēng)，關(guān)謠被壓制在扶欄邊上，用手里的器刃抵著對方致命的利刃，一時間兩人對峙不下，隨之四目也相對而視。

    突然再這么近的看對方的眼睛，褚明心里除了恨，竟然還有些遺憾。

    “阿謠。”褚明每一個字都是咬牙切齒，充滿了復(fù)雜的情感，“我們，非這樣不可嗎。”

    關(guān)謠處于下風(fēng)，回答得很吃力，“只能如此。”

    “如果。”“沒有如果。”

    褚明這一刻心里的恨散開一邊，為一種隱晦的情感留出了一席之地，似乎是愛，又似乎是后悔。

    可這一切實在是太不合時宜了，褚明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高樓下傳來烈馬嘶嚎、兵甲相撞的聲音。

    兩人不約而同的往樓下一看，是劉副將帶著人馬過來了，南樓在短短幾秒中已經(jīng)被包圍了！

    關(guān)謠終于看到了希望，但不知為何又有點心里憋屈，“褚明，真的沒有如果了。”

    “我馬上就會變成戈下魂對吧。”褚明也一眼看到了自己的結(jié)果，悲涼道：“你會陪著我嗎。”

    “你覺得，呢。”關(guān)謠這時還是在死撐著，褚明并沒有絲毫減弱力量的打壓。

    劉副將很快就帶人擁上了南樓頂，一眼就看到了上下對峙中的兩人。

    “度王！兵臨城下了，束手就擒吧！”劉副將看著關(guān)謠落于下風(fēng)，也不敢直接闖過去，生怕褚明先動手。

    褚明只是看了劉副將一眼，然后把剩下的所有目光都留給了關(guān)謠，“阿謠，輪到我逃不掉了，你高興嗎。”

    “你想和我同歸于盡嗎。”關(guān)謠此時看不清對方眼里的柔和是什么意思，只覺得后怕。

    “那你愿意嗎。”褚明忘乎了所有，好像這世間只剩下兩人，“一個人去陰曹地府太冷清了，一起吧。”

    褚明的刀已經(jīng)壓到了關(guān)謠的下頸，關(guān)謠吃力艱難道：“呵，就是死，我也不會跟你一塊。”

    劉副將聽不清兩人的對話，還在一邊高聲威脅著褚明束手就擒。

    “你被我折磨了這么多年，應(yīng)該恨死我了吧。”

    “一直如此。”

    褚明忽然又笑了笑，但沒了那些矛盾復(fù)雜的情緒，好像就像往常一樣對關(guān)謠笑，“我父親殺了你義兄，你也拿走了我父親的命，我們應(yīng)該不再虧欠了吧。”

    “……”關(guān)謠緊盯著對方，不知該說什么，能說什么。

    “我沒想到我今天會敗。”

    “你后悔了？”

    “沒有。”褚明收起了笑，也一點一點收起了手上的力量，“我只后悔一件事。”

    “什么。”

    褚明眨了眨眼睛，用一種這輩子都沒有過的單純而誠摯的眼神看著關(guān)謠說，“后悔待你用錯了手段。”

    “住口吧。”關(guān)謠其實是語塞了。

    “真可惜啊，阿謠。”褚明后退了一步，眉頭舒緩下來，聲音淡下去道：“看不到你身子痊愈那一天了。”

    褚明又退了一步，把刀口的方向轉(zhuǎn)對自己，然后沒有絲毫猶豫的往自己脖子上一剜。

    鮮血直灑出來那一瞬間，褚明閉上了那雙眼里只有關(guān)謠的眼睛，就此倒下了。

    “褚，明。”

    關(guān)謠手里的刀嫗咥隨之落地，他有些恍惚，這個讓他屢次絕望而又深惡痛絕的人就這么死了。

    他應(yīng)該有點高興的，但是又有點說不清的感覺，他說不上是為什么，可能是因為褚明確實待他有過真心，可他對褚明的怨恨遠(yuǎn)遠(yuǎn)超出這種真心的情感，只能拉扯的說，他們之間兩清了，無論這個說法公不公平。

    所有的仇恨罪惡，都隨著褚明的自刎埋沒而去，天光即將大亮，一切都還可以重新活來。

    第127章 新帝繼位

    說一柱香的時間，肖闞的人已經(jīng)將皇宮內(nèi)各個角落包圍了個遍，待到褚司帶著護京軍過來時，兩人合力將褚明的黨軍打得潰不成軍，但對方人數(shù)也不比他們的少，肖闞和褚司的人力消耗的數(shù)目還是很大的。

    肖闞和褚司來到褚皇所在的后殿時，殿里殿外已經(jīng)跪了好幾圈人，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涕聲充斥著兩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