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義叔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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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再撐一撐,快收關了。”褚司向后一躺,盯著天際發(fā)神,“昨日,是我妻身的祭日。” 肖闞愣了愣,他只記得褚司常常說起自己的妻子如何如何好,卻沒聽說過這個。 看到對方一臉疑惑,褚司也不準備瞞著什么,他和肖闞出生入死近兩年,兩人早已經是深交摯友了。 “我來此地之前,我的妻身還有幾月就要臨產了,我以為一年就能收回大關,可她沒等到我回去,我現(xiàn)在只剩一個兒子了。” 褚司說得很輕,但字句里全是遺憾。 “難,難產?”肖闞有點難以置信。 褚司搖了搖頭,面色若霜:“我皇兄兵解于此,尚未有留下過子嗣,他剛剛入棺,我就被推到此地,你也能明白我妻兒腹中的孩子是如何的特殊吧。” 帝王家事向來如此,肖闞咽了一口氣,“明白。” “我皇兄驍勇善戰(zhàn)卻斃命于此,大隸精銳之多,朝中大臣卻力舉讓我這般庸人到此地來,料想是誰都看得出我不受重用。” “可我妻身上懷有褚姓血脈,這對那些虎視眈眈皇儲之位的人來說個極大的麻煩,不過,也確實是我無能。” “我一離開賦京不久,我妻身就遇害了,可孩子卻保住了。” 褚司說得一氣呵成,似乎像是在心里說了無數(shù)遍一樣熟練,卻只是少一個能傾訴出來的機會。 “你,節(jié)哀。”肖闞心里發(fā)怵,找不到安慰的話來。 “無事,逝者不可追,只是我確實念她了。”褚司說到‘她’這個字時,明顯的哽咽了一下。 肖闞不說話,又喝了一口酒。 “徑云,從未聽你提起過什么,是沒有牽掛之人嗎?”褚司把目光投放到肖闞臉上。 肖闞心里一直想著宋玉,這會不由得腆笑了起來,“我,尚未娶妻。” “哦?那你這副模樣?”褚司像個看熱鬧的人。 肖闞抱著酒壇,心里又苦又澀,“他在等我回去。” “有人等著回家真好。”褚司有些羨意升起,“至少牽掛是彼對的。” 肖闞也一同仰躺下去,“年末把關門收了吧。” “我正有此意,得好好商策了,最好讓西胡人待不過今年臘月。”褚司說到此,聲音里都有一股狠勁。 肖闞盤算著,今年年末能把疆地關門都收了,估計開春就能回去了。 說好的早去早回,多拖一天都算是對宋玉的虧欠。 ………… 蜀地,白帝城。 “少將,郭外有人求見。”一侍衛(wèi)進門稟報。 正在提筆寫字的梁令毫不分神,“何人?” “此人自稱是您的故友,姓關。”侍衛(wèi)說。 梁令手中的狼毫這時一頓,一顆碩大的墨珠滴落信紙上。 “快放他進來!” 梁令直接撂下筆,理了理衣冠就往門外去。 關謠剛剛跟著侍衛(wèi)走進后堂時,梁令眼睛都亮了。 “你們都下去。”梁令擺了擺手,侍女侍衛(wèi)立馬撤離了后庭。 關謠揚著笑,握著手中的折扇向他走去,“你這是……” “你終于肯來了。”梁令幾個大步就走到關謠面前。 “嗯,我來看看你。”關謠用折扇敲了敲對方心口的位置。 梁令抓住了對方的折扇,“我們可是半一年不見了。” “我倒是想常見你啊。”關謠向前一步,“可這天下不太平,行路難啊。” 梁令也向前一步,手順著折扇頂端滑到對方手背,“你留下吧,我們就天天能見了。” “又提這茬。”關謠微微搖頭,“你啊。” 梁令傾身過去,在對方臉頰點了一下,“我見你一次就提一次,提到你答應為止。” “舟車勞頓的,我想喝口水。”關謠選擇直接岔開話題。 梁令去簽對方的另一只手,“好,我讓廚房立馬給你準備吃的。” 關謠就任由對方在眾目睽睽下牽著走了半個府院,又在對方的炙熱目光中吃完了東西。 “我這第一次來這里,不領我去峽口看看嗎?”關謠吃完最后一塊卷片,就撂下了筷子。 梁令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布絹,習以為常的給對方擦了嘴邊的湯漬,“這都響午了,太陽熱著呢,你先歇會,睡一覺。” “怎么,迫不及待了?”關謠打趣他。 “有點。” 關謠趁著對方給自己擦嘴的間隙,用唇片碰了碰對方的手背側。 梁令感到手背側一股對方氣息的溫熱籠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只有一點嗎?”關謠打心底的欣笑起來。 梁令的喉結又滾動了兩下,一聲不吭就起身把關謠扛到肩上。 “我同你打趣呢,我這剛剛吃飽,要吃不消啊。”關謠拍了拍對方的背。 梁令步子邁得極大,“你吃飽了,我可餓著。” 第43章 心中獨屬 “天黑了。”關謠聲音慵懶恣意。 梁令用用臉蹭了蹭對方額門,“餓了嗎,要不起來吃點東西,還是想再睡會。” “再躺會。”關謠又瞇上眼睛。 梁令捏了捏對方的鼻子,“你若是不撩撥我,就不必受這個累了。” “你這定力,怎么沒被其他人勾去?”關謠往對方懷里懟進了一些。 梁令哼笑,“我哪有時間給別人勾去啊,要不是你來了,我人現(xiàn)在估計還在草場上。” “近期可還有胡敵犯境?” “轉秋后少了一些。” 關謠睜開眼,神色冷靜的沉思了一下,“梁大帥還在北流疆外?” “嗯,不知道圣上怎么想的,我爹去年剛剛調回賦京不過兩月,又遷回去了。”梁令說著,語氣有些不滿。 關謠眉頭一擰,“梁大帥這般年歲了,還受如此折騰。” “不知當講不當講,說來也是引火上身。”梁令放低了聲音。 “你我之間,還有何不可說?” 梁令吻了關謠的眉心一口,“這幾年來,圣上越發(fā)糊涂了,兵權壓在我爹那里卻用在北流蠻野,西北疆地大亂卻不容我與家父插手,我委身西南五年就如同個守門將,太子斃于疆地,完全就是兵無重用的后果。” “梁大帥掌此兵符也是不易,圣上糊涂也是朝中亂黨所左右。”關謠說著,心里想到了那個人。 “皆是萬般無奈,唯一所幸的,至少我爹身居北流蠻疆還能保身,若是留在賦京,也是時刻要防著暗地里的刀弓。”梁令長嘆。 關謠手心不由得發(fā)汗,“大帥他老人家既然能有此天命站在這個階位,自然是祥云俯身,寬心些。” “但愿如你是說。”梁令牽強附和道,“你在官場中走動更是要小心。” “這個我明白。”關謠呼了口氣,“我會小心的。” 梁令不知怎么說才好,關謠的處境真是讓他不放心,“有一事,我想我該同你說了。” “何事?”關謠有些心悸。 “我覺得你還是別在端親王手下做事了吧,我覺得他……這兩年跟朝中正黨不太對付。”梁令憂心滿目。 端親王,褚淵,當今皇上的一母胞弟,即大隸唯一的皇叔。 關謠垂眸,“我為褚叔門臣已有近十年,有些事情解不開。” “他能助你的,我亦能助你,如若我早些碰到你,興許就能拉你一把了。”梁令認真得不能再認真。 關謠抬手捂住眼睛,疲憊道:“殺害我義兄之人尚未找到,我還得借助褚叔的手。” “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度王和端親王,你都要小心才是。”梁令語重心長。 關謠要怎么告訴對方,自己一直在替這兩人做事呢。 “我會小心的,你也是。”關謠明目中多了一些難言的東西。 ……………… 近兩日,山下有好幾處鬧亂,宋玉只身前往平息了鬧亂,又在城中待了一天,準備啟程回山。 然而途經碧水河邊時,卻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人,或者看起來更像是尸體的東西橫躺在路邊的草垛里。 宋玉有點惶惶不安,過去一看,躺著的是一約莫二十左右的少年男子,臉色發(fā)白,發(fā)絲凌亂,衣服多處還有暈開的黑紅血色。 宋玉伸手碰了碰對方的喉管處。還有體溫,就是呼吸有些淺,人還活著。 他拍了拍對方,叫了兩聲,對方毫無反應,應該是傷勢過重暈了過去。 宋玉猶豫了起來,是要帶對方回山還是折回城中讓他犯了難。 糾結片刻之余,宋玉把人放到背上,打算一步一步把人背回山去。 也算運氣不錯,走到山間棧道一半時,碰到了寨中下山的寨民,有了寨民多幫搭把手,這一趟少吃了力。 可回到寨中后,宋玉又犯了難,人是弄回來了,接下來安置在哪里?何況這人看起來情況還不太好的樣子。 寨子流民增多后,空屋所剩全無,但送到醫(yī)坊吧,那里地方又不大,送到其他人家里又不合適。 宋玉之所以一直沒往青玉案想,是因為心里有個自私的聲音在說:青玉案是他和肖闞的獨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