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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通房跑路之后 第55節(jié)

    羅湛就那么冷冷看著這一幕幕,一樁樁。

    一屋子的人被他的失常態(tài)度嚇著時,羅湛開口,“來人,莊氏居心不良、其心可誅,自今日休棄,送返莊家!”

    一個妾室,若是被送回娘家,基本上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了,不被家族打死就已經(jīng)是萬幸。

    莊氏回過神來,爬上前,抱著羅湛的皂靴,哀聲求饒,“大人饒了妾身吧,妾身冤枉吶,妾身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大人是一片真心,大人……”

    莊氏被押了出去,直接往府門外拖。

    就在羅老夫人面色煞白時,羅湛再度下令,“這女道妖言惑眾、坑蒙拐騙,打斷雙腿再送去衙門!”

    聞言,女道士慌亂跪地,還沒來得及求饒,就被護(hù)院拉走,不消片刻,庭院中就傳來女子的尖銳慘叫聲,響徹天際。

    到了這一刻,羅老夫人已沒法繼續(xù)裝下去了,她看著自己的兒子,竟也怕了。

    羅湛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母親,兒子這么多年,除了沒讓您抱上孫子,也算是忠孝恩義,諸如此類的事若再發(fā)生,母親就與正房老夫人一樣,搬去鄉(xiāng)下莊子里住!”

    羅老夫人了解自己的兒子。

    他雖記著養(yǎng)育之恩,可一旦他下了決心,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羅老夫人想替自己辯解,張嘴時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沙啞不成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

    宸王府,紫竹苑。

    沈勛歸來后,在凈房待了許久,出來時,已換了一身雪色錦緞中衣,衣襟大剌剌敞開,洗過的墨發(fā)散開,一直及腰,有股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味道。

    風(fēng)氣,竹葉沙沙。

    他耳垂微動,對著庭院一角,道:“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夜色早已降臨,廊下只掛著一盞八角燈籠,光線昏暗迷離。

    蘇長青一邊越墻而入,一邊埋怨,“你總喜歡黑燈瞎火。”

    沈勛,“……”

    若非他足夠謹(jǐn)慎,又豈能活到今日?

    每到夜晚,只有看不見的地方才是安全的。

    就像是這世道,越是低調(diào)城府,就越是安全。

    他的身份過于特殊,白日里已經(jīng)足夠謹(jǐn)慎,到了晚上還不能稍稍放松么?

    沈勛只有在暗夜之中,他才能真正感覺到安全。

    黑夜是他最好的藏身之處。

    如他的身份,見不得光。

    一旦見光……宸王府也會因他的拖累,而萬劫不復(fù)。

    沈勛的墨發(fā)被夜風(fēng)揚起,幾縷發(fā)絲遮住了他的眼,“師兄,你又有何事?”

    蘇長青空閑在京。

    外人都以為他還在養(yǎng)傷。

    蘇長青悶悶說,“我如何不能來了?”

    沈勛冷笑一聲,不留情面嘲諷,“師兄,你別忘了,皇上之所以尚未追究戰(zhàn)俘失蹤一事,是因我在御前幫你兜底了,倘若戰(zhàn)俘遲遲找不到,皇上屆時動怒,我可保不了你。”

    蘇長青,“……”

    還真別說,他竟把大事給忘了。

    蘇長青反過來將了沈勛一軍,“這都數(shù)日過去了,你還沒追蹤到戰(zhàn)俘蹤跡?”

    沈勛,“……”還怪上他了?

    師兄弟兩人話不投機(jī)半句多。

    不過,還是相安無事的坐在了亭臺下的石杌上。

    蘇長青言明來意,“我心中有事,無人可以傾訴,唯有找你。今日得見夫人,我更是篤定心中想法。師弟,你知道么?我查到羅首輔在外面養(yǎng)了外室!”

    沈勛看著蘇長青,仿佛看著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大憨憨,“師兄,這不是尋常事么?”

    蘇長青一噎,又道:“我還查了很多事,得知……羅大小姐未必是羅湛之女,她也有可能是你的親meimei。”

    沈勛,“……!!!”好得很,這下是徹底把他摁地輾軋了。

    沈勛氣不打一處來,瞥了蘇長青一眼,兀自飲茶,“你還想說甚?一次性說完就離開。”

    蘇長青提議,“師弟,我知道你的身份,將來你若是用得上我,我定會鼎力相助,但我有一個條件,你這次得幫我抱得美人歸。”

    呵,是來談條件的啊。

    沒錯,沈勛的確很喜歡蘇長青這樣的武將。

    可以這么說吧,有了蘇長青作為左膀右臂,他的大業(yè)可以事半功倍。

    沈勛抬眼,幽眸泛著冷光,他這雙黑曜石般的眼,仿佛專門為了黑暗而生。

    按理說,他應(yīng)該答應(yīng)。

    可一想到,日后碰見蘇吱吱那小東西,她會笑嘻嘻的喊自己師叔,沈勛就太陽xue突突直跳。

    “不行!”

    沈勛一口拒絕。

    蘇長青臉色一沉,他豁然起身,扯疼了身上傷口,隨即又緩了緩,方道:“師弟,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一言至此,蘇長青轉(zhuǎn)身離開。

    沈勛,“……”彼此彼此!

    這個憨憨!

    真是不可貌相。

    盯上了旁人的妻子,還理直氣壯了?!

    *

    翌日。

    周生按時送了幾盆鮮花去鋪子里。

    他也不敢久留,以免惹了世子爺不高興。

    既是周生送來的花,蘇吱吱便就收下了,命小翠擺放在了鋪子里,當(dāng)做點綴。

    洛韶兒提醒她,“吱吱,這大抵又是那個沈世子的意思,你可千萬莫要被他騙了。”小姑娘家家的,定力不足,當(dāng)母親的只好耳提面命。

    蘇吱吱莞爾一笑,“娘親放心,我不喜歡沈世子那樣的。”

    沈勛正騎馬“路過”鋪子,正好聽見這么一句。

    他面色鐵青,目不斜視,宛若真的只是路過,頭也沒回的直接往西城方向而去。

    他當(dāng)真是魔障了!

    一大清早從西城趕來東城,這又莫名其妙被戳了心窩子,再原路折返西城。

    周生和王權(quán)一字不敢多言。

    誰也沒料到,他們家不近女色、心高氣傲的世子爺,如今被一個小姑娘“折騰”到面無表情。

    沈勛到了玄鏡司,照常處理公務(wù)。

    一整日下來,沈指揮使眼中一直都是暮色沉沉,整個玄鏡司不亞于是陰云密布,大伙都很默契的壓低了腳步聲,生怕成了指揮使大人的眼中釘rou中刺。

    好不容易挨到了日落之時,眾人早已緊張到精力透支。

    沈勛走出玄鏡司,騎馬離開時,眾人目送著指揮使的背影,皆長長吁了口氣——

    終于送走了煞神。

    沈勛騎馬走在最前頭,并沒有直接會宸王府。

    要知道,玄鏡司位于西城,離著宸王府并不遠(yuǎn)。沈勛卻繞過長安街,又來了東城。

    周生和王權(quán)面面相覷。

    沈勛騎在馬背上,手握韁繩,迎面映著西邊的晚霞余暉,他望向鋪子里,目光落在了蘇吱吱臉上。

    見小姑娘面容甜靜,一身藍(lán)底白花裙,茜紅色纏枝紋上襦,俏皮又可人。丁香米珠耳墜微微晃動,襯得耳垂白皙粉嫩。

    如果目光可以鎖人,沈勛大抵已經(jīng)將蘇吱吱牢牢困住。

    這時,蘇吱吱許是察覺到有人看她,她抬起眼來,見來人是沈勛,又淡淡垂下斂眸,兀自忙碌。

    沈勛心臟猛然跳動。

    然而,下一刻,他的心情又沉了沉。

    明明看見了他,這又對他視而不見?

    再不濟(jì),他們也曾有過最親密的肌膚接觸啊!

    這小女子太過心狠!

    沈勛攥緊了手中的韁繩,揮手吩咐王權(quán),“去,每樣胭脂水粉香包,都買幾樣。”

    王權(quán)下馬,應(yīng)下后多嘴問了一句,“世子爺,咱們買這樣多的胭脂水粉作甚?”

    沈勛再度抬眼,望向蘇吱吱,可對方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只用后腦勺對著他。

    沈勛冷冷道:“送美人!”

    王權(quán)覺得氣氛甚是尷尬,他立刻進(jìn)鋪子購置東西,片刻就抱著一大包女子所用之物出來,“世子爺,好了。”

    沈勛斜睨了一眼鋪子,蘇吱吱當(dāng)真不看他一眼,將他視作了空氣。

    他胸膛起起伏伏幾下,沉聲吩咐,“去畫舫!”

    東城畫舫倒是出了名的煙花柳巷之處。

    王權(quán)和周生也不敢多問,更是不敢多言了。

    這廂,主仆幾人騎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