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裙下臣 第23節
西平王打算的很好,卻不曾想他剛剛勒轉馬頭,卻被人一招橫掃,從馬上掃了下來,護衛在他身邊的騎兵,紛紛跌落馬下,被手起刀落抹了脖子。 來人正是姜延和消失已久的驍騎營禁衛軍。 風雨停歇,緩緩西落的太陽將最后的余暉灑向大地。 姜妁離開軟椅,站起身,手里拿著一把鑲著各色寶石的匕首把玩,一邊緩緩朝西平王走去。 被姜延摁在地上的西平王大驚失色:“你,你要做什么。” 姜妁將匕首橫在他眼前,唇邊噙著淺淺的笑:“本宮說了呀,你再看,就把你這雙招子挖出來,給你做斷魂酒。” 妁兒!” 姜妁拿著匕首在西平王的眼前比劃,像是在思考哪個位置更方便下手,身后卻傳來建明帝的制止聲。 她回過身,便見建明帝滿臉無奈的神情。 建明帝長嘆一聲,道“:朕知道你心里氣不順,可他如今尚且還有用處,還是暫留他這雙眼睛一些時日吧。” 姜妁唇邊噙著笑,從善如流地攤開手,食指和拇指捻著刀柄晃晃悠悠,笑盈盈地看著建明帝:“兒臣遵命,希望父皇也莫要忘記您答應兒臣的事兒。” 當她的要求得到滿足,姜妁還是很好說話的。 建明帝面色平靜,對于賢妃等人探尋的視線不遮也不擋,只默然頷首,又道:“回頭你來尋朕做具體商議。” 姜妁粲然一笑,將匕首收入刀鞘。 垂下頭,用腳尖頂起西平王胡子拉碴的下巴:“你這雙眼睛,本宮尚且給你留著,自求多福吧皇叔。” 建明帝揮了揮手,龍鱗衛走下來接手西平王,姜延順勢松開手,摸著肩膀轉動,舒緩方才被西平王爭執時反肘到的肩胛骨。 西平王正被龍鱗衛架起來,便聽姜妁叫自己皇叔,臉色陡然難看了幾分。 他方才見姜妁獨自一人帶著婢女,遠遠坐在一側,還以為是哪個與家人走散的世家貴女,方才出言調戲,沒想到她卻是建明帝的女兒。 西平王被制著,便勉力仰起臉看姜妁。 只見她逆光而站,夕陽的余暉在她柔和精致的側顏落下淺淺的光暈,襯得她那一張初見時便驚為天人的臉,更為絕色非凡。 他恍然有些入迷,后脖頸處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痛得他以為自己正被當庭斬首,忍不住哀嚎出聲,破口大罵:“哪個狗東西敢偷襲老子,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緊接著側臉又挨了一記,西平王整個腦袋被打得歪去另一側。 這回他卻看到了,是那個帶著金色面罩的男人,用刀柄狠拍了他的臉。 西平王惡狠狠的回瞪過去,正要張口再罵,卻不妨與那雙冰冷無機質的眼眸撞個正著,無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那個男人只是站那兒,什么也不做,周身駭人的氣勢,眼底粘稠的血色,便讓人忍不住遍體生寒。 “兒臣救駕來遲,望父皇恕罪!” 一道略帶擔憂的清潤男聲突然響起。 姜妁循聲看過去,姜延還捂著肩膀遠遠站著,一個穿著月白騎裝,眉清目朗的男子帶著一眾人跪在建明帝跟前。 說話的是二皇子姜曄,跟在他身邊的是五皇子姜曜,和淑妃所出的七皇子和八皇子,以及一些與他們一同深入圍場的勛貴子弟。 姜延揉著肩膀的動作一頓,面上沒什么表情,收回手,默不作聲的掀起衣袍下跪,禁衛軍跟在他身后跪倒一片。 建明帝視線掃過跪倒在面前的眾人,淡淡道:“你們安然無恙便是極好的,又何罪之有?都起來吧。” 姜曄卻不肯起:“若非在山腳下與叛軍周旋耽擱了,也不至于令父皇陷于如此危險的境地,不過,所幸西平王暫留在山腳下偽裝成營兵的叛軍已盡數伏誅,還請父皇定奪。” 建明帝聽到山腳下的西郊大營已被叛軍攻占,面色黑沉如水,并沒有說話,森冷的眼眸又看向跪在地上不敢起來的禁衛軍,良久才開口問道:“禁衛軍在行宮日夜巡防,為何沒能發現叛軍蹤跡?刀都架到朕脖子上了,你們卻連人影都不知在何處,朕養你們有何用!” 禁衛軍統領當即叩頭:“臣罪該萬死!” 姜曄不等建明帝說話,率先開口道:“父皇明鑒,禁衛軍雖然確有錯處,但他們罪不至死,況且方才是趙將軍先發現營中的營兵乃叛軍偽裝,也是禁衛軍們奮勇,才能將叛軍一網打盡,父皇您看能否將功補過?” 第23章 姜曄卻不肯起:“若非在山腳下與叛軍周旋耽擱了, 也不至于令父皇陷于如此危險的境地,不過,所幸西平王暫留在山腳下偽裝成營兵的叛軍已盡數伏誅,還請父皇定奪。” 建明帝聽到山腳下的西郊大營已被叛軍攻占, 面色黑沉如水, 并沒有說話, 森冷的眼眸又看向跪在地上不敢起來的禁衛軍, 良久才開口問道:“禁衛軍在行宮日夜巡防, 為何沒能發現叛軍蹤跡?刀都架到朕脖子上了, 你們卻連人影都不知在何處, 朕養你們有何用!” 禁衛軍統領當即叩頭:“臣罪該萬死!” 姜曄不等建明帝說話,率先開口道:“父皇明鑒, 禁衛軍雖然確有錯處,但他們罪不至死, 況且方才是趙將軍先發現營中的營兵乃叛軍偽裝,也是禁衛軍們奮勇, 才能將叛軍一網打盡,父皇您看能否將功補過?” 禁衛軍統領趙先河向姜延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姜曄并沒有看到這一份感激,唇角卻略微翹起,露出一抹極淺的笑,下一瞬又重歸滿面沉重。 一旁的幾個皇子跟著附和。 姜妁遠遠看著, 也不知該說姜曄聰明過頭, 還是該說姜延是根木頭。 姜曄生了張巧嘴, 三兩句話便把功名攬到自己的頭上,卻也句句沒將話說死,倘若被拆穿,也留足了解釋的余地。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以姜曄為首的公子哥們一身騎裝干凈如新,片葉不沾,而姜延和身后的禁衛軍才像是一個個從泥地里滾了一圈出來的,有幾個身上還帶著傷。 特別是姜延,右手還不自然的往后別著,周身骯臟不堪,都看不出衣衫原來的顏色,唯有那張臉倒還顯得干凈。 到底是誰與叛軍周旋,一目了然。 偏偏姜延并不擅言辭。 姜妁心下生厭,她本就不太喜歡賢妃,連帶著厭惡姜曄兩兄弟,這會兒更是不勝其煩,姜延愿意功績將拱手讓人,她可不愿意,也不為別的,她就是見不得別人謀奪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誰知姜妁還未說話,便聽見姜延開口。 “啟稟父皇,方才禁衛軍隨兒臣入林,行至山腳便發覺營中的營兵形跡可疑,正要回來通稟才發現西平王帶叛軍將此處團團包圍,無可奈何之下便打算潛進營地點燃烽火臺,卻被叛軍察覺,趙將軍帶著禁衛軍……” 誰知姜延話還沒說完,建明帝便冷哼了一聲打斷道:“他趙先河是沒長嘴嗎?” 姜延眼眸暗了暗,閉口不再說話。 趙先河垂下頭,悶聲說:“令陛下安危受損,是臣等失責,請陛下責罰。” 這邊戰事一停,便有方才趁亂避出去的勛貴大臣緩緩靠過來,七嘴八舌的指著西平王,罵他亂臣賊子狼子野心,也有對禁衛軍指指點點,斥他們辦事不力。 “閉嘴!”建明帝驀然出聲。 方才還義憤填膺,群情激奮的勛貴大臣紛紛閉上嘴,四周重歸鴉雀無聲。 西平王本還寄希望于山腳下的兵馬,這會兒卻聽見整個營地被人連鍋端,有些怔愣出神,繼而又回過神,心念著京中定然萬無一失。 “西平王,你方才說,京城已是你的囊中之物,是何意?”建明帝見西平王失神,也沒空管禁衛軍的過錯,冷聲問道。 “這不都得多虧你那賢良淑德的好皇后,”西平王咧開嘴,不懷好意地嗤笑兩聲:“嘉成皇后將你們京城的布防圖交給了本王,這會兒,本王的鐵騎早已經攻破城門,等著本王帶你的項上人頭回去登基稱帝。” “呸,你個亂臣賊子,狼子野心的匪徒!如今你才是那個階下囚,你能否安然無恙的活著都另說,還擱這兒做白日夢呢?” 出聲說話的是淑妃,她這會兒面上不見絲毫驚慌,趾高氣昂的站在建明帝身側,面露鄙夷地看著西平王。 被淑妃戳到痛處,西平王頓時惱羞成怒,怒目圓瞪的吼道:“你們若是敢傷本王分毫,你那些王公大臣的家眷親屬,通通跑不掉!” 他這話一出口,那些沒帶家眷參加這次秋獵的勛貴大臣,紛紛躁動起來。 東昌侯爺孔允鵬便是其中之一。 他家中老母病重,東昌侯夫人留在家中侍疾,孔允鵬這次來,帶的是養在外頭的女人,是以,家里的幾個孩子也沒帶來,倘若一出事,那便是家破人亡,他也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了。 孔允鵬踉蹌著跪倒在建明帝跟前,身后跟著個妖妖嬈嬈的女子,見他下跪,便也只能軟下腰肢跟著跪在后頭。 “皇上,臣一家老小皆在城中,倘若有什么不測,臣可怎么活啊!”孔允鵬哭喪著臉匍匐在地,一邊哀求道。 后面也有另一個大臣跟著下跪,沉聲道:“臣的老母腿腳不便,今日未能出行,臣實在不能棄老母于不顧,求皇上三思啊!” 這次秋獵,滿朝文武大臣,能來的也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員,也并非個個拖家帶口,也不說別的,房契銀票也都在京城的宅邸中,一旦京城淪陷,損失便無可估量。 這兩人話音一落,這些王公大臣也跟著紛紛出聲求建明帝三思。 姜妁冷眼看著他們,這些人傷及自身時躲得飛快,如今安然無恙了,卻又要跑出來指手畫腳。 “急什么?”姜妁凝眸環視眾人:“京城那邊還未傳來消息,你們如何就認定京城被攻陷了?不說旁的,你們當神機營都是些死人嗎?” 孔允鵬漲紅著臉道:“公主殿下您不也不知道京城這會兒是個什么情形?做最壞的打算總是沒錯的吧!” 姜妁橫眼瞪他:“你這種人,畏首畏尾,毫無膽氣,在戰場上也只會破壞軍心,按照軍令,是可以當庭斬首以儆效尤的!” 話音剛落,姜妁身后的龍鱗衛首領猛地用拇指頂開手上的繡春刀,寒光反射在孔允鵬臉上,嚇得他直哆嗦。 見他縮著脖子不再胡言亂語,姜妁也不管他,轉身看向建明帝,道:“父皇您莫不是忘了,容渙還在京中。” “臣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 姜妁剛說完話,一道男子清越的嗓音,遙遙從身后傳來。 她轉過身,一身戎裝的容渙握著佩劍,帶著身后一眼望不到頭的行兵,迎著夕陽余暉,緩步向她走來。 “臣見過公主,公主可安好?” 容渙在姜妁面前停下,清俊的面容上噙著溫潤的笑,柔聲向她問安。 姜妁勾唇一笑,剎那間百花失色。 “容愛卿,”建明帝毫無眼色的開口道,面上隱有焦慮:“京中境況如何?” 容渙向建明帝行禮,隨后抬起頭道:“回陛下的話,臣于今日早晨截獲皇后與西平王的密報,來不及向九黎山傳出消息,埋伏在京郊的叛軍便已經開始準備攻城,臣與神機營不得已將西平王共十萬叛軍圍剿于京郊南大營駐地,如今,京中一切安然。” 他說得輕描淡寫,字里行間卻隱隱透著危急的氣息。 聽他這般說,建明帝心下一松,周邊的勛貴大臣懸著的一顆心也都紛紛放下。 容渙又道:“啟稟皇上,當務之急,便是要查清西平王究竟是如何帶著如此多的兵馬悄無聲息的,從千里之外的西京出現在京城外的。” 御史大夫杜懷禮捻著胡須,皺眉道:“十萬大軍,他們要從西京到京城,不知要經過多少城鎮州府,難道就沒一人察覺嗎,而且事發至今,烽火也已點燃,為何滄州知州遲遲未見,此事著實是可疑,皇上,須得徹查。” 姜妁聽著眾臣開始滔滔不絕,異常無趣的轉身去看西沉的太陽,但凡這些人有一點良心,此時都該跟建明帝說實話。 為什么西平王數十萬兵馬入京,途徑那么多州府,行跡如此可疑,卻無人上報? 因為去年,除了京城周邊城鎮,以及氣候宜人長年不下雪的南越,其余州府均落大雪半月有余,有些稍遠的州府甚至大雪連綿,足足兩月不停,各地凍死餓死之人不在少數。 建明帝撥銀兩,放糧倉,派欽差往各地賑災。 而實則銀兩全數充入欽差的口袋,打開的糧倉還要災民花真金白銀去買,買不起的便只能吃粥棚里摻著樹皮、草根、沙礫的“白粥”。 這便是這群“忠君愛國”的大臣賑的災,救的民。 那群可憐的百姓千辛萬苦熬過那個冬天,本以為春天來臨便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