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一晌貪歡
“吃完這些,就行了?”陸靖柔滿面狐疑。 非是她疑心病,皇上如今行止做派和她父親太過相似。一忽兒雨過天晴,一忽兒晴天霹靂,兜頭一巴掌。 若是父親一直滿面兇煞,陸靖柔還不至于怕成這般,無非日日懸心吊膽,提前預備下挨打挨罵的份兒,屆時還能少流些眼淚。最怕父親心情大好,她以為今日好過昨日。下一刻不小心灑幾顆米粒,父親大吼大叫,罰她不許吃飯。 mama在家的時候,常常護著她??墒莔ama總有離開家去上班的時候,mama一走,她就如同失了保護傘。她越是哭,父親罵得越兇,下手越狠。于是后來,她學會了只流眼淚,不出聲音。 據說父親都愛女兒,她不大確定。 據說皇上寵愛她,處處優容寬待,她也不大確定。 陸靖柔的標準直截了當:不打不罵,就是愛她。盡管雙喜語重心長地解釋,皇上當眾罵她混賬是為她好。她仍不理解,為什么讓誰難過,就是對誰好呢?各色細巧飴糖點心堆滿一桌子,她想說自己零嘴多得吃不完,想想還是咽回去。 陸靖柔咬著嘴唇沉默不語。 皇帝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伸出手來,動作極輕地碰她的臉。如同枯枝殘雪簌簌而下,不忍打落初春幼嫩花蕾。 他難得眉目溫柔。 “你想當皇后,朕讓你當。你留在朕身邊不要走,好不好?” 在陸靖柔殘存記憶中,皇帝甚少舉止親昵,更不提似今日相對而坐,安安穩穩說幾句話。 “不反悔?”陸靖柔警惕地審視他,像一只絨毛炸起的小獸。 皇帝卻笑了:“朕對你真心實意,何來反悔之說。你不是最喜食甜食點心么?朕專程請京中最有名的師傅做的。待你吃完,朕就讓你當皇后。” “太多了?!标懢溉嵩噲D打商量,“我能分給雙喜吃嗎?” 皇帝面上一層笑皮未動,雙眼透出深深寒意:“朕的心意,你舍得給別人?” 陸靖柔立即閉嘴不言。 吃對她來說,不是苦工夫。早也嚼,晚也嚼,夜里做夢嘎嘣嘎嘣啃糖塊兒,十足一只兢兢業業大耗子。雙喜打趣道:“往常背書習字都沒見這么刻苦,果然心存大志,胃口自然小不了?!?/br> “話不能這么說?!标懢溉嵋槐菊洶褩椈ㄋ株蓛砂?,脆薄白皮一觸即碎,“之前在蕭闕哥哥那混吃混喝,胃口也挺大?!?/br> 主仆二人一聲一遞說笑半日,正趕上養心殿派人來請。皇帝近來好興頭,頻頻傳召養心殿伴駕。雙喜忙不迭把她按在鏡前,拆散原先發髻,滿頭青絲梳得油光光,左右分扎成兩把頭。陸靖柔左手胭脂棍,右手月牙梳,雙手互搏打得不可開交。 “你說皇上是不是閑得沒事兒干?!标懢溉崮笾嶙觼砘負]舞,“他不是不待見我么,怎么一天叁趟叫我去。要不我打今兒起不姓陸了,改姓找,叫找別扭。說不定就把他別扭跑了?!?/br> 雙喜一咧嘴:“您不如姓缺,叫缺心眼兒,既上口又顯您實誠。” 陸靖柔很滿意:“這個名字好,你且等我試試?!?/br> 雙喜服侍她換上湖色八團喜相逢髦衣,滾藕荷百蝶如意襟。發髻一邊是大小芙蓉紅絨花,斜倚蘭草蟈蟈挑頭簪;旁側佩一對點翠秋葉喜蛛小釵,漸次押一組叁支鳳頭扁簪。正中金鑲珊瑚如意米珠大簪,一點丹朱隱隱透出,正映眼波流轉間,分外澄澈明凈。 雙喜無疑是個心機剔透靈妙人兒?;噬蠘O愛玲瓏紈素,不若月宮仙子下瑤華;掌印獨鐘雨潤紅嬌,也如蝶亂蜂喧恨春遲。她便做主,將她主子打扮得清俏嫩艷,兩頭討好。 陸靖柔跟小宮女進門,正巧與一個穿茄紫五蝠捧壽暗花綢髦衣的女子撞個對臉。那女子一張細薄瓜子臉兒,肚腹圓隆,一步一步由丫鬟攙扶,分外謹慎揪細。 陸靖柔晃了晃耳上葫蘆墜子:“那是誰呀?” 小宮女細聲道:“回稟娘娘,是儲秀宮的李答應,當時同她一道懷上龍胎的還有兩位貴人,其他兩位的胎都沒保住。請來念經的法師說她福德深厚,將來必定能為皇家開枝散葉。” 她抓抓頭發:“瞧著臉生,她倒親熱得很,弄得我怪不自在的。” 她倆在門外等著康生通傳,小宮女笑道:“李答應上次在重陽宴上見過娘娘,一直未得當面見禮?!闭f起重陽宴她有印象,畢竟她可是當場把皇上氣暈第一人。陸靖柔訕笑幾聲,裝傻充愣混過去了。 皇上這會子不大忙。她挑開叁希堂竹枝門簾,皇帝正立在地間,對著粉壁上字畫反復揣摩。 “你來了。”他仿佛很高興的樣兒,拉她的手往墻上指,“你學了好些日子的字,過來看看,可曾瞧出門道不曾?!?/br> 陸靖柔探頭探腦摩拳擦掌,不料想一開頭就遭遇重大危機:“第一個字是什么,什么頓首?” “芾?!被实壅f。 “沒聽過,好怪字兒。”陸靖柔毫不客氣,“我看看后邊——戎貼一,薛——哎,這是薛嗎?” “是。”皇帝聲音里有些笑意。 “哦,戎貼一薛貼五上納陰——這又是什么?” “郁,陰郁。” 陸靖柔磕磕巴巴再次嘗試:“戎帖一薛貼五上納陰郁為況——好家伙,八百個大圈兒小圈兒,這是嫌紙大畫著玩兒?” 皇帝忍不住笑,逐字逐句念與她聽:“陰郁為況,如何?芾頓首。臨沂使君麾下?!?/br> 陸靖柔嘖嘖稱是:“皇上你真厲害,一整行大圈兒套小圈兒,愣能從里頭摳出‘如何’和‘芾頓首’來。這里頭我只認得麾,你瞅瞅麾下的下,寫得跟六似的?!?/br> 皇帝捏捏她的手心,不自覺學她說話口氣:“你看如何?” “不如何?!标懢溉崂碇睔鈮雅?,“因為我看不懂,看不懂就不好?!?/br> 她今日穿得玉雪可愛,面上薄薄勻層脂粉,一點嫣紅口脂。一顰一笑,活色生香?;实塾从鷼g喜:“過來坐,朕教你寫看得懂的?!?/br> 陸靖柔記起臨來時化身找別扭的任務,遂小手一插腰,胡天胡地嗆人:“椅子硬硌屁股,我才不坐?!?/br> 接連換過幾把椅子,加了七八個厚軟座墊,墊得都快比倚在炕邊的皇上高了。架不住陸靖柔雞蛋里挑骨頭,這不好那不行,仿佛全天下椅子都與她的寶貝屁股不共戴天。 皇帝先前微笑看她找碴兒,待到先時服的鹿血酒藥力發散,便有些耐不住了。鹿血原是割來醫他心悸失眠頑癥,恰逢陸靖柔在眼前左搖右晃,一時氣血翻騰,難以為繼。 陸靖柔不知男子動情是為何狀,單見他面上飛紅,氣息不穩,生怕他發惡病牽連自己。干脆腳底抹油,一步兩步往門邊挪。 “你……過來。”皇帝虛扶額頭,道,“怎的站那么遠,離朕近些。” 陸靖柔兩腳勉強蹭出一個磚縫距離,兩手不住地扯帕子:“你沒事兒吧?” 皇帝擺擺手,吃力地坐起身:“沒事,只是身上熱得緊……服侍朕更衣。” 她哪里做過服侍更衣活計,上來一通蠻扯強拽,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噬峡床贿^,自己強撐著解七事帶,松了衣緣紐子。待到陸靖柔把他剝得只剩里衣,心驚膽戰地問:“涼快嗎?再脫就沒了,要不等一等我給你找把扇子——” 扇子沒下落,人先跌在他腿上。 真熱,一屁股坐進沸水鍋里似的。雖是隔幾層衣料,肌骨火熱險些將她燙熟。陸靖柔下意識扭身外逃,反被兩條長臂一裹,牢牢剪在胸前不能動彈。 “你身上涼快,借朕抱一抱?!?/br> 這么欺近說話,口中熱氣綿綿燒在耳際。陸靖柔被炙灼曖昧氣息緊緊捆縛,后背脖頸一片火熱,身子早軟塌半邊?;秀遍g,耳垂被他納在口中,淺淺軟軟來回舔吻撥弄。赤金耳鉤最后一絲寒涼叫他抿去,她化成一片溫煦云彩。 陸靖柔對此一概不知,被他壓在身下還懵懵懂懂。直到膝蓋頂開腿縫,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這不是什么親切善良的游戲。她敏銳察覺危險,大腿死命夾他的手。 皇帝轉而攀入領口,揉捻細嫩柔滑一雙雪乳。那物事生來未叫男人五指挑弄過,陸靖柔說不出難過、羞赧,抑或是歡愉而不自知,從喉嚨里小小嗚咽一聲。 “聽話,別亂吃勁兒?!?/br> 皇帝半哄半騙哄她褪去下褲,中衣還未撤下,腿心軟布早洇開大片濕痕。他有心齊根沒入,卻無端擔心起來。小東西可憐巴巴,一掉眼淚抽抽嗒嗒沒個完,嚇哭了怎么辦? “把眼睛閉上?!?/br> 皇帝將粗長一根陽物掂在手心,guitou通紅發亮,絲絲前精自鈴口涌溢而出,他把住位置,在黏膩xue口磨上幾磨。陸靖柔下意識夾裹,反而擠出一口瑩亮水液。 皇帝雙目掙紅,屏息沉氣整根納入。陸靖柔起初下身酸脹難言,不免落幾滴眼淚。后來漸漸品出透酥蝕骨的妙趣,復又揚鞭策馬似的,催他快些再快些。 皇帝大口喘息,兀自沉沉地笑起來。 “不急。你我一世夫妻,乃是朕拜祭皇天后土,親定下的命數?!贝笫智茏∷偠延衿鲂靥?,“你答應朕,腔子里這顆心,往后只能同朕在一處?!?/br> 陸靖柔后來昏昏沉沉地回憶,那天她究竟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呢?反正結果一般無二。執意想一想,還要犯頭痛。有今朝不記昨日,有明日罔顧今日,記不記得起來,都無甚大用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