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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到了……”他像是沒有看見刺向自己的劍,癱倒在地上,蒙住雙眼,指縫間流下抹水色來。 “锃——”一把劍擋在了他的身前,梅韶一手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能走就給我站起來!” 越來越多的士兵從洞口落了下來,梅韶、孫哲和佟參背對背地靠著,緊繃著身子,做出防守的姿態。 “你的兵是吃干飯的嗎?怎么還不來?”梅韶對著佟參罵了一句,話音剛落,一陣箭雨當空而落,他們面前的一排士兵應聲而倒。 馬蹄涉水的聲音如此明顯,梅韶回首看到數百人的黑甲的踏破護城河水,停在了他們的面前。為首的黑馬一聲嘶鳴,他身后的騎兵自發上前,爪鏈投向反叛軍,未有虛發,個個牢牢地陷進反叛軍的腦袋里,拖著哀嚎鬼叫的反叛軍拖行了幾米,大軍過境般蠶食了所有的士兵。 為首的黑甲翻身下馬,摘下臉上黑色面具,露出一張冷漠的臉來,朝佟參點了點頭,“哥。” 佟參整個人放松下來,依靠在他身上罵道:“你再來晚點,是等著給你哥收尸是嗎?” “那不正好,我就能順理成章地當上吳都刺史了。”他面無表情地回道。 “小沒良心的。”佟參靠在他身上,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好似對他這樣的話已經見慣了,朝著梅韶和孫哲揚一揚下巴,道:“我弟弟佟珺,沒張嘴,不會說話。” “這是梅將軍和孫侯爺。” 佟珺冷冷地點了點頭,以示知道。 “小王八蛋,叫人!”佟參朝他踹了一腳,自己反而疼得直嗞牙花子。 “孫侯爺,梅將軍。”佟珺面上的表情有細微的裂痕,淡淡地叫了兩聲。 佟參露出自家崽子教導不周的歉意笑容來,問道:“我們是進城稍做修整,還是現在回去?” 一戰下來,他們都負傷不少,此時軟下身子,都疲乏極了,尤其是孫哲,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陛下說過,吳都隱城,朝中無人可進。”佟珺毫不留情地拒道。 佟參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恨恨道:“行行行,當誰愿意去你那個鐵疙瘩造成的地方,這次要不是權宜之計,我都不會去。去把我的人喊出來,再搞些好船送我們回去。” 佟珺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兩架機關鳥,眉毛微挑,“哥,你的技術還是這么爛,這是我才改良過的……” 佟參忙堵住他的嘴,“等我回去賠錢給你行了吧。” 梅韶原本以為在他們奮力廝殺之際,佟參都沒有提出坐機關鳥避一避是因為他受了傷,原來是因為這座城池不是他的管轄范圍,他根本就不熟悉機關鳥的駕駛。 佟參守吳都,佟珺守地城,一個人負責練軍,一個人負責造器,難怪趙禎連修個漕運水道都要官商合資,原來大把的銀錢都送到這里了。 沒一會佟珺便將佟參帶來的兵和幾艘船放回了地面上,送他們下了水,還附帶著送了兩個醫師。 孫哲已經支撐不住,在回吳都的路上暈了過去,被醫師灌了藥沉沉睡著,梅韶處理完傷口,身子疲乏卻怎么也睡不著。 任和銘已死,可他怎么回吳都收歸駐守在那里的軍隊,還有任和銘留在南陽的大軍呢? 佟參也沒有歇著,在梅韶身邊坐下了,看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水面,天光初白,太陽還沉在海平面線下,照得水光下白光盈盈,水面上卻藍得醉人。 “等上了岸,你準備怎么做?” “不是扒了他們的甲衣嗎?先裝成任和銘的軍隊進城,我再想辦法聯系晉西軍,合攏攻勢。” 佟參輕笑一聲,道:“你有叛軍之名在身,晉西軍還能聽你的?有把握嗎?” “五五開吧。”梅韶的目光流連在倚靠在一旁的諸侯劍上,古樸笨重的劍身上篆刻著繁復的花紋,卻透露出些和重劍毫不符合的仙氣來。 而在諸侯劍旁是一個紅色木盒,里頭放著任和銘的人頭。 佟參注意到他的目光,道:“我聽說諸侯劍原本不長這樣,這是后來重鑄的。曾經的一代晉西侯裴朔曾用它兵攻平都,劍指穆烈帝,只是最后兵敗了。任和銘恐怕是想效仿他,干一番大事業呢。” “裴侯爺身為帝師,后又封侯,上朝不拜,官道佩劍,好歹也是一代梟雄,他也配去效仿?”梅韶輕哼一聲,輕蔑道:“不過是夢做得久了,連自己是個什么德行都忘了。” “他確實是個瘋子,只是有的時候瘋子用得好了,還是有幾分用的。” 梅韶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天生萬物,總有那么幾個怪胎,像我弟弟那樣的腦子不太好,喜歡造殺傷力大的武器,從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瘋子,但是陛下敢用他,就做了信任他的同時也可能會受到反噬的準備。”佟參嘆了一口氣道:“我能看出你不服氣陛下,可他所處的地位,只要能用人得當,就已經是不錯的主君了。他是白大人一力打磨下來的一把帝王劍,直中如今黎國的積弊之處,他身上所有的秉性,都是一個主君該有的,因此他做出的任何決定,也是一個主君該做的。” 梅韶聽出他是在替趙禎說話,嗤笑一聲道:“那有朝一日,陛下不需要你了,你還能說得出這番話嗎?” “這些年來,白大人沒有讓陛下身上沾染過一點血,這你應該知道吧。”佟參道:“當年奪嫡,陛下是干干凈凈、名正言順地走上那個皇位,他有詔書,有景王謀反的證據,白大人甚至壓到了最后一刻,做足一個仁君的雅量,直到最后關頭再反擊。陛下早已不是一個人,若是有朝一日朝廷下旨廢黜我,那不是陛下不需要我了,而是黎國的情勢不需要我。他做的決定甚少是能夠依據他的喜惡而定的,他服從的永遠是情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