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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廳中沒有一個當年任何鈺手上的老人,蘭蕙何嘗不知道這些年來,任和銘將自己的心腹一個個安插到南陽侯府,漸漸蠶食了以往任和鈺留下來的勢力,可她還是不甘心,她不信這滿廳的將士都那樣的是非不分,明知任和銘的身份還要認一個匪寇為尊。 最重要的是,她想尋死,在失去記憶的那些年,她做著違心之舉,同自己的殺夫殺子的仇人同床共枕了這么多么多年,已是讓她嫌惡自己至極,她一點也不想再回到從前的日子,不想再走到這個人的身邊。 “任和銘。”蘭蕙終于開口道:“以匪寇之身,冒領南陽侯之位,連通山匪,綁我幼兒,殺我夫君,又縱火燒我蘭氏一族,其罪行昭昭,難以言表。” 廳中確實有不少不知內情的將領瞪大了眼睛,竊竊私語起來,有人甚至壯著膽子,上前問道:“蘭夫人可是身體不適,這些狂悖之話……” “讓她說!”任和銘喝了一聲,走了下來,眼中積蓄著風暴,廳中竊竊私語的人都歇了聲音,等著他的回音。 “我確實不是任和鈺。” 此話一出,廳中一片嘈雜。 “我也確實是匪寇出身。”任和銘盯著蘭蕙道:“可有誰生來為寇,你怎么沒有說出我的真實身份?怎么不說任和鈺是我同胞兄長,怎么不說他擁有的一切本就應該屬于我!你為什么不說!” 任和銘眼中充血,一下子擒住蘭蕙的脖子,掐得她滿臉通紅,喘不過氣來,“當年,母親被匪寇劫掠到山上,她生下了我和哥哥,她一心想要回去,就拿我做了誘餌,自己帶著哥哥跑了。她沒有選擇我,就因為我是弟弟,我晚了那么一步,比不得他任和鈺生來就是南陽侯府的世子,我就活該被遺棄。現在,他死了,他擁有的一切我都有,他生前不過一個區區軍侯,而我會成為黎國的王!他一個死人,憑什么再和我爭,憑什么比我好!” “你不選我,就是你瞎了眼。”任和銘盯著她通紅的臉,聽著她急促的呼吸,想起他偷偷跑下山去,看到他們二人在佛寺祈福的樣子,看著那個和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人擁有了這樣圓滿的人生,他怎能甘心! 任和銘復雜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很久,慢慢地重新歸于平靜,他松了手,任由她像一塊被蹂.躪的破布一樣摔在地上,好似她已經沒有半點價值,再激不起他的半點情緒。 蘭蕙捂住喉嚨,猛烈地咳嗽起來,罵道:“你這個瘋子!” 任和銘難耐地挑了一下眉,垂下目光看她。 梅韶感到不對勁,往前走了兩步,還沒有來得及動手,眾人驚呼一片,梅韶前頭的幾人甚至后退了幾步,撞到了梅韶的身上,他從兩個肩膀的空隙中看見一柄利刃埋進了蘭蕙的胸口! 噴濺的血弄臟了他的臉,他卻恍若未見,半蹲著揪著蘭蕙的頭發,逼迫她仰起頭,舔了一口濺到她脖子上的血,閉了眼,輕嘆一聲,道:“你想死,我成全你。只是你就算死,也只會和我合葬一處。嫂子,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兄長。” 他沒有得到的圓滿也不會施舍給他們半分。 他滿意地看著蘭蕙失神的瞳孔猛地睜大,抽搐了幾下,渾身像是面條一般軟了下去。 任和銘起身,將沾滿血的利刃一點一點地在袖子上擦干凈,環顧廳中自己的各個部將,云淡風輕道:“我殺父殺母,折辱嫂嫂,虐殺兄長,縱火燒蘭氏滿門,如今又帶著你們欺君背主。” 他用話家常般的語氣說著自己的罪行,“我十惡不赦,大逆不道。在座的各位,還選我嗎?” 廳中一片寂靜,充斥著風雨欲來的味道,沒有人出去也沒有人應答。 任和銘慢慢地擦干凈手上的血,見指尖還有一點血跡,低頭吸吮干凈了,淡淡地瞥了一眼四周,笑道:“承蒙各位抬愛。” 他的目光終于定到了梅韶的身上,道:“梅將軍呢,也選我嗎?” 梅韶原本想借著蘭蕙一事,能夠擾亂任和銘的心神,可現在看來他卻像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涌起深深的不安來。 他看著倒在血泊中,自己沒有來得及去救的那個女子,道:“侯爺未免事兒做得太絕了些。” “絕?”任和銘譏笑了兩聲,“我做事哪有梅將軍絕,你確實抓住了我的軟肋,但是梅將軍忘了,我手中也握著你的弱處。” 擋在梅韶前面的兩個人默默地退開了,站到了任和銘的一處,廳中立馬分成了兩處,梅韶一人對峙著他們。 “可我進了南陽,侯爺卻沒能踏入吳都一步。”梅韶輕笑著,身子卻是緊繃的,時刻應對著面前這幫人會圍攻上來的場景,他在賭,只要吳都沒破,任和銘便不會輕易動他。 “這些天梅將軍拖著時間不肯領兵攻城,無非是想拖延時間,等著蘭蕙清醒。”任和銘嗤笑一聲,“你就是吃定了我現在拿不下吳都,動不了你的心上人,才敢這樣欺瞞于我!” “可是梅韶,你有沒有想過,吳都到底不是鐵桶一塊,我進不去的地方,總有些人能夠進去。”任和銘看著梅韶的臉色越來越凝重,輕笑道:“正好有這么一個人,他不會武功,身份也低,在吳都內也傳不出什么情報來,可他正好是吳都府衙里做飯的,你百般推拒不肯上陣,我便叫他在白秉臣的飲食中放了些東西。” 梅韶驀然攥緊了手,咬牙道:“侯爺應當知道,他若是有傷,你想要的,便一個也得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