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頁
“莊主?”褚言的聲音都變了調,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 “給我。”梅韶加重了語氣又說了一遍,眼中沒有帶半點商量的余地,直直地盯著他。 褚言的嘴唇抖了抖,慢慢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盒,掙扎再三,終是遞了出去。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褚言聲音在發抖。 “他想要自由,我全數給他。”梅韶站直身子,眼中波光微閃,逼得眼尾都紅了,流露出悲愴的神色。 任和鈺有一點說的沒錯,只要有白秉臣在,他這一生都不會對趙禎刀劍相向,但不是因為不敢去看白秉臣做出的選擇,而是不舍得他在兩者之間衡量取舍。白秉臣想要海晏河清,君主無憂,他就全他海晏河清,君主無憂。 “還有讓你配好的藥呢。”梅韶吐出一口濁氣,朝褚言伸出手。 這次褚言沒有猶豫,從身上摸出一個藥瓶,囑咐道:“至少得連續用十幾日后,才會有效用。” “好。”梅韶將藥瓶和木盒貼身收好,拍了拍褚言的肩膀,道:“我回來之前,大軍駐扎原地,不可開拔。” 是夜子時,梅韶領三兩隨從徘徊于南陽之外,不出半個時辰,主帥棄軍而逃的消息傳遍軍營,晉西軍皆震動不已,副帥竭力穩住軍營,快馬加鞭傳信回都,請示上意。 —— 南陽侯府,任和鈺和梅對坐,桌上冷酒已經消了大半。 任和鈺自斟一杯酒,遙遙一敬,笑道:“我還以為梅將軍會帶著晉西大軍一同投奔我呢。” “我就算把大軍帶來了,侯爺敢讓他們進城嗎?”梅韶斜眼沾了沾杯口,眉眼略挑,“侯爺想要的不過我而已,用硯方來拉攏我,再用我擾亂硯方,這才是侯爺愿意招攬我的原因。” 吳都確實被任和鈺圍攻已久,只是吳都的軍資充足,又有白秉臣和佟參兩人坐鎮,任和鈺一時討不得什么好處,想要困城,又礙于梅韶的大軍壓迫,怕梅韶和白秉臣通氣后兩處夾緊,自己在中間反而不便,干脆利用二人的關系,先招了梅韶來自己的陣營,讓他去對付白秉臣,自己從中獲利。 任和鈺喝得臉頰微紅,聞言呵呵一笑,伸出手憑空點了點,笑道:“梅將軍既然知道我的心思,為何還要自入牢籠呢?” “誠如侯爺所說,我想要的太多,現下明顯是不夠的。”梅韶頓了一下,道:“更何況,侯爺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他在吳都,與其讓侯爺去攻,不如我親自去,手下也有輕重。” 任和鈺知道他是在說自己以車輪戰逼死江曦月和凌澈的事,眸光閃過一絲危險,裝模作樣道:“我向來愛才,就算梅將軍不來,我也不會動白大人半分的。” 這話說的梅韶也信,任和鈺就算攻下吳都,一時間也不會逼死白秉臣的,因為他還要留著白秉臣來對付自己。只是按照白秉臣的性子,到時候會做出什么來,梅韶就不敢再深想了。 兩人聊到半夜,都喝得醉醺醺的,梅韶趁著酒勁,呵斥了上前想要攙扶任和鈺的幾個小廝,自己扶著他往后院走去。 任和鈺的院落守衛極為嚴格,梅韶送到門口,便被攔下了,他假意扶著墻醒酒,看著房中出來了一個女子把任和鈺攙了進去,又多看了兩眼,才隨著領路的小廝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梅韶此次孤身來南陽,就只帶了兩個隨從,現下一個人坐在房中,酒氣微微上頭,腦子遲鈍得很。 他躺在了床上,空洞地盯了一會房頂,突然覺得床上空蕩蕩的,清冷得很。 不知不覺,連被褥也沒有蓋,就迷迷糊糊睡去了。 —— 接下來的幾日,梅韶跟著南陽侯認識了一番他手下的人,著意留神了一下費永昌,發現他平日里進出內院外院還算頻繁,看著是任和鈺極為信任的一位近將。 任和鈺對內院看得很緊,梅韶一直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直到一次夜宴上,才得見那位傳聞中蘭夫人一面。她看著年紀不大,性子開朗,坐在任和鈺的身邊,任誰都要說一聲郎才女貌,可知道隱情的梅韶只覺得越看越膈應,不一會收回了目光,正撞上往那兒看的費永昌。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短短一瞬,便都各自移開了。 在宴席上,梅韶留意了一下那一位蘭夫人的飲食喜好,中途尋了個由頭出了席,到了后院的小廚房,找到蘭蕙吃的那盞燕窩,掏出藥瓶,磕出些細粉,攪勻了又蓋了上去。 四處無人,梅韶利落的做好一切,轉身折道往開宴的花廳走,剛到一個拐角,便見費永昌正環著臂膀,靠在柱子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費將軍也出來醒酒?”梅韶不動聲色地打了一個招呼,越過他往后走。 身后上菜的丫鬟們依次從廚房端著菜肴往外走,梅韶余光瞥了一眼,自覺地靠在回廊的另一邊,頓住步子,避開了。 他看著那盞燕窩正在其中的一個丫鬟手中,心中稍稍安下心,提步剛要走,就聽到費永昌的聲音響起。 “站住。”費永昌喊了一聲,一個丫鬟被他攔了下來,梅韶的步子一頓。 他看著費永昌掀開那盞燕窩看了看,眼中浮現出些許笑意,囑托道:“這可是給侯爺夫人的,珍貴的很,只此一盞,可別灑了。” 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楚,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梅韶冷淡的神色,放了那隊丫鬟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