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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路上沒什么人,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他就到了方府。 門口的守衛顯然是聽過方敏的吩咐,看到梅韶來勢洶洶的樣子,都圍了上來阻攔。 沒有絲毫猶豫,梅韶下馬執劍,面無表情地用劍鞘擊退想要阻攔自己的幾個守衛,闖了進去。 他不知道白秉臣住在哪里,只顧往守衛多的地方去,一路上劍未出鞘,下手卻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想要糾纏的意思,一路暢通地來到房門口。 剛踢開門,迎面一把銀針飛來,全都落在了梅韶擋在身前的劍鞘上,他移開劍鞘,映入眼中就是季蒲的一張臭臉。 “滾。”季蒲正坐在床前,面色不虞地把白秉臣護在身后,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梅韶卻像沒有聽到一樣,依舊往前走去,直直地看向被季蒲藏得嚴嚴實實的人,眼中情緒紛雜,明滅難辨。 見他還有上前的意思,季蒲沒了耐性,起身摸至腰間的長鞭,毫不客氣地甩了過去。 在他身后的白秉臣見季蒲動了真格,忙起身想拽住,卻因起得急了,一陣眩暈。 淬毒的長鞭直往梅韶面上打,他挽了個劍花,纏繞住季蒲的鞭子,緊了緊,依舊將目光投向白秉臣,聲音微微發啞:“我有話問你。” 鞭尾撩到梅韶的臉上,霎時就留下一道傷痕,可他卻置若罔聞,任憑血痕的火辣疼痛侵襲,堅定地說道:“讓他出去。” 剛緩過來的白秉臣未來得及阻攔季蒲的鞭子,等他終于從他身后抬眼望過去時,就看到了梅韶面如死灰的臉上一道醒目的紅痕,心中微動,逃避地將目光投向別處:“我沒有什么可以和你說的。” 良久的靜默在房中波動,季蒲和梅韶就這樣對峙著,直到收到消息的方敏帶著一群兵士趕了過來,匆匆地跑進房中,怒喊道:“梅韶,你不要得寸進尺!” “你都知道是不是?”梅韶再次出聲,聲音中竟帶了隱隱的期待和乞求,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問道:“當年父親舉兵謀反的真相,你全都知道是不是?” “在平都的時候你不早就問過我了,我的答案依舊,沒有什么真相,一切就是你看的那樣。”白秉臣對上他的眼,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是嗎?”梅韶苦笑一聲,“蒼山之下,兵士待發,月朗星稀,唯心惶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孤勇。雖必死之路,事關我黎國國茂運昌,唯依附一腔熱血,祭奠前路,護白家以謀遠計,念悲切......” 梅韶目光微動,一字一句地背著父親留給自己的書信,眼見著白秉臣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變得更加蒼白。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梅韶,聽著他將這個自己埋藏了六年的秘密宣之于口,心中震蕩,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開口。 梅韶是怎么知道的?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心中煩亂一齊涌上,白秉臣慣常的微笑再也掛不住了。在這屋內,除了自己,就只有方敏知道一些內情,幾乎是下意識地,白秉臣略帶責怪的目光就向方敏撇過去。 看見白秉臣帶著警告的眼神落在自己身后的方敏身上,梅韶心中苦澀蔓延,就連一個遠在滄州的知府都知道當年的真相,只有自己不知道。 “我沒說過。”方敏看了一眼他們兩個,忙撇清關系。 “你們出去吧。”白秉臣沒有再多說什么。 一旁的季蒲聽了半響,依舊不肯松手:“我沒法讓一個對你下手那么多次的人和你共處一室。” “出去!”白秉臣隱隱帶了點怒氣。 抿抿唇,季蒲欲言又止,還是方敏見勢頭不對,上前把季蒲勸了出去:“在我們的地盤上,他要是敢傷老師,也別想好好地走出去。” 隨著門關上的聲音,屋中終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梅韶依舊站在原地,沒有絲毫要上前的意思。 他們就隔著不遠的距離對望著,任憑幾縷微風自窗外吹進,落在他們中間。 這短短的七八步的距離,像極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六年,看著近在遲尺,卻遙不可及。 梅韶看向床上的人,他的臉色很不好,沒有那點偽裝的笑意,整個人散發出頹廢而又冰冷的氣息,是那樣的陌生。 誰都不知道,他方才的忐忑與不安,這種六年前自己被騙回平都時才有的情緒在此刻久違的涌了上來。梅韶只是憑著一時沖動來質問白秉臣,可在等著他的回答和反應時卻是那樣的煎熬。 梅韶怕白秉臣對當年的真相全然不知,這樣那些涌上心頭千萬個可能都被打破,更證實了白秉臣對自己沒有絲毫情誼,他依舊是那個對自己下得了狠手的陌路人;可他也怕白秉臣是知曉真相,若是如此...... 盯住他的一舉一動,梅韶心中略過一絲悲涼,若是他真的知曉,為什么要瞞著自己,為什么這么多年對自己不聞不問,即便先帝在世時,有諸多不便,可在趙禎登基后的三年,為什么連一封書信都沒有,就這樣讓自己平白地恨了他這么久,他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對他的態度,即便自己對他一次次下手,也絲毫不肯松口。 真是可笑,原來他寧愿死,也不愿向自己多解釋一句內情。在他的眼中,自己就那樣的礙事,還是他根本就沒有相信過自己。 心中的念頭千頭萬緒,想問的話卻梗在喉間,一句也說不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