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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再三,雖說讓白秉臣親口告訴吳初芙,自己殺了同母異父的弟弟這件事會傷了母子情分,可卻是眼下最好的打算。 數(shù)年練就的淡漠性子倒也沒有讓白秉臣猶豫多久,他收斂了情緒,回道:“把他的尸首送回旌州吧,對外說是他路遇匪寇,遭遇不測。對母親私下里,告訴她實情吧?!?/br> 反正一切隱晦地,想要埋藏的,都會浮上水面。白秉臣狠狠地捏住自己毫無知覺的腿,自己已經(jīng)是個廢人,痛不痛的又有什么要緊。 “家主讓我找的東西拿回來了,是按照您的吩咐,隔了好幾年,轉(zhuǎn)了許多手,才裝作路過的客商買下。” “?!币宦暻宕嗟捻憚印?/br> 是江衍把一只白銀細環(huán)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白秉臣垂眸看向那只銀環(huán),默默地從暗格里拿出一個盒子打開,里面躺著另外一只一模一樣的銀環(huán)。 這對銀環(huán)是梅韶的貼身之物,當年他們同去科考,梅韶贈了一只給他。梅韶入獄后,得罪過的一些世家子弟時不時地來找他麻煩,漸漸地,連他手上的另一只銀環(huán)也不知所蹤。 白秉臣花了大力氣才打聽到這只銀環(huán)的下落,又輾轉(zhuǎn)幾次,歷經(jīng)數(shù)年,倒了好幾手才敢拿回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如此執(zhí)念于一件舊物,只記得自己戴著銀環(huán)的時日是那樣的安心。 白秉臣伸手覆住一對銀環(huán),只覺得觸手冰涼,又慢慢地被他的手焐熱。 時隔數(shù)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故人再見,雙環(huán)也俱在手中,這讓他剛才浮躁的心性平靜下來,就連這些年來看不到頭的爭權奪利的道路也變得有些溫度起來。 他想起那個少年叼著草,躺在院里那棵梨花樹上,對著他笑得明朗。 那個人說:“你怕什么?千佛寺的老和尚給我算過命,說我這一輩子大富大貴,是最有福氣的人。如今,我把這佛光分你一半。今年科考,你定能高中。” 梅韶從樹上一躍而下,從右手腕上抹下一只銀環(huán)戴在他的手腕上。 他聽見記憶中的自己對著那個少年說:“他日朝堂共立,愿與君平分春色?!?/br> 那是自己入平都以來,第一次那樣堅定地,不愿做他人的陪襯,不想再畏縮著逃避,而是想和他一起占盡春色,不差分毫。 若是自己不能偏安旌州一隅,非要到這平都官場上殺出一點名頭,那他也希望自己能站在這個少年的身側(cè),并無半點遜色。 可是世事總是亂人心志,他獨占春色六年,無人可分。 白秉臣收了銀環(huán),也掩藏住自己的思緒。 “比武場上盯得怎么樣?”他隱約覺得梅韶和陛下達成的交易和景和長公主的比武招親有關,派人盯住了擂臺那里的動向。 “終試的名單出來了,從對決上來看,這幾個人進入終試也算是實至名歸。只是,這進入終試的對決過程上有些奇怪?!?/br> 白秉臣微微皺了眉頭:“難不成還有人敢舞弊?” “倒也算不上舞弊,只是有些有意為之。十甲中有一個叫劍十六的黑衣劍客,擅長快劍,身法詭絕了些。江湖上臥虎藏龍,這本也沒有什么稀奇的,奇就奇在他好像是在給凌澈開路?!苯茱@然是暗中調(diào)查過一番,發(fā)現(xiàn)這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關聯(lián),才否認了“舞弊”一說。 “他的比武過程勝負參半,入圍的不聲不響,要不是對決的人越來越少,還真的很難發(fā)現(xiàn)。對付那些奇招異術,他基本都是能贏的,反而遇到些正統(tǒng)武功,他就輸了?!?/br> 聽江衍的描述,劍十六本就精于奇詭身法,對上稀奇古怪的他能勝出,對上光明磊落的他輸?shù)脧氐?,這也很符合他的武功風格。 依著這點,是斷不能判他舞弊的,可是天下武功相生相克,他偏生像個篩子一樣,將與凌澈相克的功法都過濾出去,只留著些相生的功法在和凌澈比誰更強硬。 直到到了終試,才讓人發(fā)覺剩下的人除了劍十六,竟都是剛硬的功法。 “你覺得這不是巧合?”白秉臣轉(zhuǎn)著手上的扳指深思,“是與不是,明日終試可見分曉?!?/br> 如果劍十六真的是有人刻意安排在比試臺上的,那爭奪駙馬之位的終局必是他們二人,而勝者一定是凌澈。 晉西軍入平都意味著原本四大軍候各據(jù)一方的牽制場面即將打破,剩下的三個軍候再不能做騎墻之勢,要么自立為王,要么歸順朝廷。 白秉臣知道趙禎重整軍隊之心急切,但也沒想到,他借著一場姻親,不聲不響地埋下了黎國未來十年軍中格局。 第14章 苦rou計 為表寬厚,比武招親的終試,趙禎親自來青鸞臺露了個臉。 他嘴上說著是憂心著景和長公主的婚事,來看一眼就走,不需要勞師動眾,卻早早地讓禮部安排了官員們的座次。 官員們見趙禎這樣地關懷這個長公主,覺得駙馬以后在朝中行走的次數(shù)也不會少,都巴巴地想著來討好討好這個未來的駙馬。也不用趙禎明示,但凡有些品階的官員都殷勤得很,搞得青鸞臺像早朝的崇政殿一般,隨手一抓,都是四品以上的紫色官袍。 平都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到得齊齊的,除了白秉臣。 能在平都混上個官位的,都是處處謹慎的老狐貍,即便不在宮中,不在早朝,大家也都各自按照品階在環(huán)閣中坐得好好的,根本用不上禮部的安排,自己就坐得沒有半點錯處。這就讓靠著趙禎近的那個空位格外引人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