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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大抵放開后是個叭叭個不停的話癆性子,因此薛寒凌憋了好幾天也有好多話想和他說:“初五,我還能撐下去嗎?師尊叫我回去,可我總覺不安。” “可林深,沒有被玄清門除名啊……”他好像是覺得慶幸,微微笑開,又不知從哪里拿出兩截皂角碾碎在掌心,輕輕涂抹在臟兮兮的黑發上,“沒有解決這件事,我沒法離開。” 一寸一縷,直到眼眶泛紅,直到蹲身泣不成聲。 “初五,我總覺得你還活著……”他遲遲不肯闔上初五那雙已經開始渾濁的雙眼,仿佛這樣就能聽見在魔域遇見的第一個朋友的聲音,“你為什么不聽我的話……”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破洞外的血雨逐漸放大,滔滔不絕噼啪作響,落地重如千鈞。 林深蹲在他的身邊,也有熱淚在他的眼眶中打滾,遲遲不肯落下。 小鳳凰心生恐懼,才會如此多言。 而這恐懼,來自故友的離世。 如果再有一次,他一定不會再下達那樣的命令。明明知道歲寒君是那樣的一個人,為了折磨薛寒凌,他卻還是吃醋一樣下了一道不可違背的口諭。 明明知道歲寒君喜愛青澀男子,厭惡一身風塵,卻還是讓他哄騙初五回來。 把他從薛寒凌身邊奪走,這樣心情就會好嗎?林深明明記得,只有一瞬報復的快感,往后卻是難以解開的迷茫。 “都告訴你別這樣做了……”魅魔得知后欲言又止。 高臺上的男人似笑非笑,一句話說的鏗鏘:“那又怎樣?” 魅魔知道惡梟君不會聽自己的話,嘆氣,匆匆離開。 “算了,”薛寒凌最終還是闔上了初五渾濁的雙目,輕輕呢喃:“如果將來還有機會,我會替你尋到家鄉,替你立一個衣冠冢,這樣魂歸故里,或許也挺好。” 可進入魔域的普通人會被轉化為最低等的魔,這意味著他們一生走不出魔域,死亡即是魂飛魄散。 更不要想那塵世的萬家燈火,親人的守望相助。 雙手合十,他念了一段往生咒,爾后輕靈的歌聲自咽喉一句一句,繞梁不絕。 鎮魂歌。 “好好休息。”一首來自異域的鎮魂歌唱完,薛寒凌終于是笑了,那右手輕輕撫摸了初五的額頭,水一樣溫柔。 愿你來生,身如琉璃,內外明徹,凈無瑕穢。 親愛的朋友。 第七十四章 心火難明 夜晚,薛寒凌靠在窗邊聽了一夜的雨,血雨飄落,卻分毫沾染不到他白色的衣衫。 雨聲滴答,似深空的哭聲,血夜的呢喃,最終萬籟俱寂,迎來一個看似晴朗的白天。 也不是白天,只是天空中那抹難褪的血色淡了些許。 不知從哪里弄出來一個鐵鏟,小鳳凰挽上衣袖,嘿咻嘿咻在門后的小樹下挖了起來。 “魔域的血空,真的吞噬了鮮血就會變淡嗎?”似乎有些累了,他抬頭詢問。 無人作答。 “唉,”他低下頭,月白的睫毛遮擋冰藍色的眸,“我都忘了,你已經不在了。” 說罷,哼哧哼哧又開始挖掘起來。 林深站在他身后半米處,捏訣處理那些挖著挖著就落進的黃土。小鳳凰應該是沒挖過坑,身后的土又落下去了都不知道。 聽到薛寒凌說血空一事,他本想反駁,最后卻只能化作唇邊的一聲嘆息。 血空不是因為吸食鮮血顏色才會變淡,它的赤色變淡只是因為風季到了,大風吹散了天空籠罩的那一層紅云,才會如此。 可沒人知道那紅云從哪里來,又將去往哪里。 只是其中有一個亦真亦假的故事罷了。 傳聞第一任魔帝少年稱帝,身世坎坷,從而心思狡詐,誰曾想他的魔后卻是一名普通人。 是的,人類,甚至連修士也算不上,相貌清秀,也比不過魔域的爭奇斗艷。 魔后名為正月,一生盡心盡力,一廂情愿,嫁給魔帝也不過堪堪十八,花朵一樣的年紀。 都說進入魔域,普通人也會化作魔,這位魔后本性純善一身功德,沒有化作魔,相反一身仙氣,遙不可及。 可他的年紀,永遠停留在二十一。 魔帝作惡,魔后以一身功德交換他活命的機會,隨后自刎于魔宮天頂。 ‘它’不忍魔后魂飛魄散,也為了懲罰魔帝,最終魔后飛濺于黑墻的血蒸發搖曳,化作魔域天空一片玫瑰色的紅云,他紅色的衣袍化煙,染紅了整片天空。 而魔帝,被罰永遠囚于地面,永生永世面對紅云,懺悔流淚。 魔帝大徹大悟感懷魔后,但凡外出,抬頭望見血空,必定淚流滿面,心中悲傷難絕,不久,重病長眠于地面,尸身化作魔域遍地的鳳凰草,身受踐踏,時時望見血空聽風搖曳。 人們都說他因失去魔后心力交瘁流淚而死。 薛寒凌挖好大坑,取出自己儲物袋中一口似棺材的透明水晶箱。 這箱子是用來保證新鮮摘下來的藥材藥效不退的,放入初五的尸身,或許能讓他永遠保持生前最后一秒的模樣吧。 整理好衣冠,他替初五換上那身贈予的白衣,束發用的是自己出使宴會的銀冠,初五本就清秀,穿上這一身倒是一點不違和。 很有做玄清門弟子的潛質。 就好像只是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