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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時的林深卻覺得可笑,他既恨薛寒凌,又狠不下心,明明被刺了一刀他該欣喜若狂,到頭來一點報復的快感也沒有,反而滿是惆悵。 仿佛想起了什么,他的嘴唇翁張,卻不知如何開口。 他想起來了,這是自己前世最看不慣薛寒凌,卻又下不了手的時候。 而對于初五,只是遷怒罷了。 “你…知道那位仙人住在哪里嗎?”小鳳凰既然夢見了這回事,就說明這件事一定是與他深陷夢魘息息相關。 當務之急,他必須找到薛寒凌才是。 “仙人?那個很蒼白的哥哥?”小孩善惡還不明晰,對薛寒凌也沒有那么大惡意,歪頭想了想,他吐出被自己吸的嘬嘬響的大拇指,指向右側黑暗的樹林,“他好像住在那間破屋里。” 林深聞言,頓時心如刀絞。 一間下雨還透風的小破屋?這屋子他是知道的,因此當初剛來魔域的時候,他就住在那里。 活的像狗一樣,只能深夜里舔舐自己身上的傷口,白天還要為下一頓奔波。 不與小孩告別,他像一陣風匆匆消失在原地,徒留小孩拍掌驚喜。 他一定是某位魔君,真歷害! 小破屋外,林深站定,他的腳下干干凈凈,一看就是有被好好打掃過,縱然破舊,卻能看見住在這里的人很用心。 只是那時不時傳來的嗚咽,卻讓他慌了神。 這哭聲他仿佛聽過,哀戚悲傷,似含千言萬語而無法吐露半絲,又是愧疚,又是絕望。 自己也曾這樣哭過,他的額頭抵住窗框,眼眶泛紅。 這是小鳳凰的哭聲,可他不知道小鳳凰這樣哭過,如果可以…… 嘆息一聲推開門,門內的人卻仿佛什么也沒有看見,只曉得悲傷哭泣。 而他腰間的刀傷,早已因為他似小孩受傷時脆弱蜷縮的坐姿滲出鮮血。 有風從門縫穿過,房梁上白色的衣袍被吹拂到獵獵作響。 似乎感覺到涼風侵襲,小鳳凰擦干眼淚不再哭泣,他搖搖晃晃支起身子,幾滴血落在地上,傷口破裂愈發嚴重了。扯斷衣擺的一截布,薛寒凌隨意包裹滲血的傷口,爾后拿出一把破舊的油紙傘——這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看見似一尊雕塑的林深。 怎么可以這樣包裹傷口呢?林深想沖上前替他包裹傷口,卻發現半米處怎么也過不去。 有一道屏障,生生將他攔截在半米處。 他只能看著薛寒凌撐傘,踩上一地泥濘,朝城門的方向走去。 薛寒凌又回到了城門口,微微抬頭,故人的遺體就懸掛在城門之上,隨風飄搖,凄慘無力。 初五應當也是相當愛跳舞的,舞姿這樣難看,他若是看見一定會哭。 薛寒凌輕輕躍上城門,抱住那早已死去的人落在地上。 孤魂莫泣遍野哀,猶有故人裹尸還。 魔域多少人,尸骨被攆做灰,連前來收尸的人也沒有。 魅魔在角落輕輕嘆息,眼角也落下兩滴。 她盡力勸阻歲寒君了,可沒想到歲寒君將人折磨得不成人樣。 用房梁上取下的白衣裹住初五,薛寒凌將他放到自己的背上,一個踉蹌,他身子不好差點沒站穩,魅魔捏了一道決支撐他的后背,才堪堪沒有倒下。 “多謝。”虛弱又平靜,他掂了掂背上的尸體,一步一步將人背回了那小小的破屋。 魅魔抿唇,頷首嘆惋。 林深想要去幫他,卻遙遙觸不可及,這個人仿佛天生屏蔽了他,無論他如何使力,都無法越過屏障,去到他的身邊。 無力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那背影越來越遠,他只能淋雨追上。 推開小破屋的門,薛寒凌小心翼翼將尸體放在了床上,自己彎腰撐住破碎的墻壁,表情在昏暗中看不清晰。 半晌,他支起身子,用柴火燒水,一缸一缸也不知要干嘛。 林深直到自己碰不到他,就站在一旁看,時不時用靈力幫忙加熱什么的。 實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明明他怎樣都碰不到薛寒凌,卻奇怪的能用魔息和靈力幫助他做些什么。 這樣也好,至少能夠保護他了。 燒好水,薛寒凌又撕下一塊衣擺當作布帕,在熱水中沾濕清洗,擰干,替初五擦拭落滿灰塵的臉頰。 自從與薛寒凌一起后,初五就很少化妝了,回到歲寒君那里,倒是又開始用那些劣質的脂粉,實在俗不可耐。 細心擦下那些白的像墻,黑的像墨的臟東西,初五清秀的臉龐露出來。他其實一直是個長相很干凈的孩子,只是魔們審美奇葩,他才化妝迎合。 從而丟失了自己。 “唉…你說說你,”小鳳凰語氣平靜,身處魔域他甚少說話,這時卻開始滔滔不絕,“我早就說過,歲寒君不會輕易被打動,你怎么就不聽呢……” 又伸手試了試大桶里的水溫,那水溫剛好是泡澡的溫度。薛寒凌點頭,將初五小心翼翼放進了浴桶中。 林深看得心疼,他以為小鳳凰燒水是想要自己洗澡,沒想到是為了給這叛徒…… 說不清是嫉妒還是什么,前世他只覺得薛寒凌就是個假好心,圣母白蓮,因此連帶所有的人都這樣認為,也導致從未正眼看過薛寒凌。這晌寒涼,他卻覺得可怕,什么時候,大家已經把堅守底線的善良之人,當作了圣母白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