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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不會。”沈凡說,“人會犯錯,神也會犯錯,甚至天都會犯錯,不是所有錯誤都需要被懲罰。” 那你是因為什么錯誤被懲罰?謝云瀾暗暗想道,他還未來得及想出一種婉轉的問法詢問沈凡,涯州城已經到了。 曹金玉等人走在前面,正在接受城門衛兵的盤查,衛兵們用刀劃開他們裝貨的口袋,確認只是些核桃瓜子和茶葉后便放了行,隨即便輪到了謝云瀾等人。 謝云瀾來過涯州城,但在此地待的并不久,這是他最后一座收復的城池,兩年前這里還是元戎人的地盤,他打下涯州后沒多久就開始遠征大漠,算起來總共也就停留了一個多月,涯州目前的駐軍雖有一部分是他的舊部,但絕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就比如今天看守城門的這些,他們并不認識謝云瀾。 所以,瞧見這么一伙人,騎著高頭大馬,各個孔武有力,腰間還配著兵刃,立刻就警覺起來,問:“你們是做什么的?” 謝云瀾沒答,他在看貼在城門口的那張告示,他問:“你們在征集方士?” 他周身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度,便如軍中那些長官一樣,衛兵下意識的挺直腰桿回道:“對,黃大人在征集各方有能力的方士捉鬼驅邪。” 黃大人指的是涯州城太守黃耀武,同樣是將門出身,他比謝云瀾大了十來歲,謝云瀾還是個校尉時,他便已經當上了將軍,袁朔力排眾議啟用謝云瀾,他很不服氣,覺得這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一次的成功不過是狗屎運,如何能堪大任? 他甚至還為此找過謝云瀾的茬,給謝云瀾好好擺了一番下馬威,雖然也被謝云瀾使計收拾了,但也只是口服心不服,結果后來見識到謝云瀾在戰場上是如何用兵如神,一次次將那如狼如虎的元戎人擊退,便真正從口到心的都服了。 黃耀武也是個爽快人,對謝云瀾服氣之后便拎著酒親自上門賠罪,謝云瀾不像沈凡那么記仇,一碗酒下來,便前怨盡消,這么多年并肩作戰,二人雖未結拜成兄弟,卻也交情甚篤,韋承之要來涯州城時,他還特地寫了信給黃耀武讓其幫忙關照關照。 謝云瀾對黃耀武是十分了解的,這人粗獷不拘小節,而且同他一樣,都不是迷信神鬼之人,如今突然征集方士,準是出了什么事。 “捉什么鬼驅什么邪?”謝云瀾問,“城中出了什么事?” “是城中有許多人被怨鬼纏身,噩夢不斷……”衛兵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不對,他干嘛要跟這個陌生人說那么多? 他舉起兵刃,喝道:“你是什么人!打聽那么多做什么!可是想混進城中的細作!” 謝云瀾還未表態,王泰便忍不住了。 “還問我們是什么人?”王泰用刀鞘將那膽敢指著謝云瀾的兵刃揮開,斥道,“真是一點眼力勁兒沒有!你們太守呢?快叫他出來,我們侯爺來了也不出來迎迎!” 他沒用多大的力氣,不過他力氣本來就比常人大,那衛兵一時沒站穩,竟被他掀翻在地,其余衛兵也沒聽清他說的什么,見狀只以為是他故意動手,立刻呼喊著圍聚上來,無數槍戟將謝云瀾一行人團團圍住。 曹金玉見狀連忙退后兩步,他也不知面前這伙到底是什么人,他甚至至今連對方的姓名都不知道,此刻唯恐自己被牽連,一起當成細作捉到大牢里去。 被這么多兵刃指著,跟著謝云瀾的一眾侍衛下意識的就想拔刀,謝云瀾卻搶在他們拔刀前做了個手勢制止,王泰氣道:“這些有眼不識泰山的,竟然連侯爺都不認識了!” 謝云瀾倒是一點不生氣,守城的衛兵本來就該警覺,不放過一絲可疑之處,他帶兵時要求的就是這樣,管他來的是誰,就是皇帝親自來了,也得先盤問清楚身份,驗明正身后才能放行。 皇帝都不能例外,他自己更不能例外,他正要叫王泰把行李中裝著的文書和令牌都拿出來供衛兵查驗,卻聽城門之后傳來一道粗獷的聲音。 “誰在城門鬧事?!”來人膀大腰圓,體格健壯,蓄著滿臉的絡腮胡,遠遠看著便如一頭黑熊。 黑熊邊走便擼起袖子,罵道:“格老子的,敢在老子地盤撒野,算你倒霉,碰上本官親自巡防,今天不把你打得哭爹喊娘老子就不姓黃!” 他似乎心情不太好,又罵了好些不堪入耳的臟話,軍中之人粗言粗語倒也聽慣了,武夫不比文士,端著文縐縐的架子,罵起人怎么臟怎么來。 謝云瀾本不在意這些,但此刻卻微微皺起眉頭,若非是在大庭廣眾不方便,他簡直想捂住沈凡的耳朵,不讓他聽到這些污言穢語。 可惜他沒法捂住,沈凡一字不落的全聽到了,并且還在謝云瀾身后問:“他說的是什么意思?cao……” 謝云瀾這回忍不住了,也顧不得其他,他直接轉身捂住了沈凡的嘴,說:“不要學他說話!” 沈凡眨眨眼,神情無辜且不解,但他還是乖乖“哦”了一聲。 說話間,黃耀武也走到了城門口,衛兵將謝云瀾一行人圍住了,謝云瀾又正好背對著他,他一時沒看清,仍在叫嚷著:“鬧事的人呢?!給老子滾出來!” “你是誰老子?”謝云瀾面色不善的回過頭。 黃耀武正將擋在身前的衛兵一把揮開,恰好與轉回頭來的謝云瀾望了個對眼,霎時間呆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才想起來說一句:“謝、謝老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