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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寒沒再說什么,倒是村長樂呵呵地笑了聲:“沒錯,山間就是寒氣重。城里人身子骨弱,是得注意著。”他向著某個方向隨意一指,“越過這條山脈再往北去,沒多遠就是天川了,那里冷得早,再過段時日都要入冬了。年輕仔可莫要貪涼,鐘能,你家要是缺些什么,可千萬別客氣,到我家取了便是。出來的時候我讓我家那口子燉了山雞野蘑湯,一會兒你拿家里去,好好招待客人。” 鐘能笑著應了,居然沒有推拒,看來跟村長他們的關系確實不錯。 車又開了好半天,水泥路逐漸變成了黃色的土路,車打上面開過揚起一片格外壯烈的塵土,最后干脆變成了碎石路,顛得人七葷八素,要不是靈修的基本功還在,岳沉舟十分懷疑自己能吐出來。 好在碎石路并沒有多長,很快,視野里居然出現了一座規規整整的石拱橋。 那橋突兀地立在路的盡頭,跨過一條迂回婉轉的小溪,溪水湍急,清凌凌地向山下流去。 旁邊豎著塊不大不小的石頭,上面寫著像模像樣的草書: 羽山村。 第37章 子神報恩(六)(二更) 從橋上走過,只覺得滿眼看不盡的青碧色,舉目望去草深樹茂,山巒疊嶂,濃墨重彩地堆疊在山谷里。 村子一片寂靜,宛若沉睡一般。 只是略拐過一個彎,就看到一棟敞亮的小院,白墻黛瓦,屋檐高高飛起,上頭還掛著一串串紅艷艷的鳳凰花,約莫是當地的習俗,點在素凈的綠蔭磚墻之上,像一幅賞心悅目的畫。 門前一口水井,邊上圍坐著幾個婦女,正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地擇菜。 這就是村長家了。 村長夫人風風火火地從屋子里端出冒著熱氣的砂鍋,包在籮筐里讓鐘能抱在懷中。砂鍋還未開蓋,山珍特有的香味就撲面而來,香得人連著一路的疲憊都瞬間忘到了腦后。 她穿著件紫紅的襖子,臉頰泛著健康的紅黑,一頭羊毛細卷在村里算得上十分時髦,說起話來的嗓門像是放了一串炮,與村長很是般配。 “快來瞧瞧,快來瞧瞧,這兩個后生長得真是俊。”她一臉稀罕地盯著岳沉舟和岳寒的臉瞧,“鐘能,這就是你朋友?哎喲,跟雜志上走下來的一樣,是明星吧?我瞧著我家閨女喜歡的那個小明星,叫啥來著,都沒長得那么標志。” 鐘能隨口答了幾句,對兩人的身份閉口不談,只說是大城市遇上的朋友,聽他說起山中歲月,都起了興致,想過來住段時日散散心。 村民們對這套說辭都沒什么懷疑,畢竟雖然他們這村子確實偏遠落后,可也通了電,通了路,家中年輕人多數在外打工,知道現在不少城里人都喜好安靜清幽的原生態,得空了偏偏喜愛往山里鉆。 前些日子還聽說有攝影團進山,大手筆包了前頭牛頭村好些屋子,一住就是好幾個月,每天都去那沼澤邊上蹲鳥。 他們是不知道那白色大鳥有啥好拍的,來來去去見得多了,只是牛頭村的書記逢人就吹,吹得人心里也忍不住酸了起來。 如今遇上這么兩個干凈俊俏城里男人,忍不住看著就心里歡喜。村長夫人忙不迭把井水里湃了許久的果子提上來,裝了鼓鼓囊囊的一袋子,又回屋提了大袋的干貨送給他們當零嘴。 鐘能推拒不了,只好都收下了,他一個人拿不下,還得勞煩村長一塊兒送回老宅子里。 日頭逐漸向下收,不知何時山間起了層薄霧,像絲滑的潮水一般,纏纏綿綿繞在幾人身邊。 這霧氣極淡,隨著清甜的山風氤氳朦朧。夏日的夕陽力道很足,天光尚且透亮,只在遠處綿延的山脈處染上了一線薄紅,把飄在山谷的霧氣都映成了淡粉,像是抹上了層胭脂似的。 山谷因為霧靄而格外濕潤,周遭的每一片葉子都像是要滴下綠意來。 歐陽家的宅子離著村口還有好大一段距離,據說在山谷的深處,背后就依著羽山山麓。 “好家伙……”岳沉舟跟著他們在石頭路上左彎右繞,最后一點耐心都耗了個精光,忍不住拿眼睛去斜鐘能,“你們這是住在什么秘境洞府里啊?” 還不等鐘能回答,村長先樂呵呵地笑了起來,他沒聽出岳沉舟的反話,反而一拍大腿,聲如洪鐘:“可不是嘛,歐陽家的祖宅那叫一個氣派,那地兒風景也好,除了進出不方便,真真是個神仙地方。你們城里人肯定會喜歡的!歐陽家那個高鼻梁綠眼睛的年輕仔自小喝著什么……咖,咖啡長大,先前也是嫌棄這兒偏遠,如今住上半載之后都不肯走,鐘能你說是吧?誒,說到這個,你說他住院了,病要緊嗎?” 鐘能臉上的笑意頓了頓,接著又勾起了一絲淺笑:“只是動了個小手術,很快就能出院了,村長您放心吧。” “想來也是,年紀輕輕的,能有什么毛病,還不是外頭的山水不夠養人。”村長提著東西樂呵呵地走在前頭,一邊不忘用手里的竹竿在路邊敲敲打打,以免長蟲驚擾到了客人,“要我說啊……你就是……那個詞兒叫什么來著?哦對,關心則亂!回頭我帶他多去湖里泡泡,病一準能好!” 這話說得有趣,把岳沉舟逗得沒脾氣,就連岳寒都忍不住覺得好笑,摘下頭上的棒球帽,抹了把被霧氣打濕的鬢發,說:“什么湖水,還能包治百病?師兄,你身體不好,也去泡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