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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鶴頓住了腳步:“所以……高和平自己也養了只小鬼?” 岳沉舟無語地看向她:“若不是養了小鬼,又怎么會遭遇反噬。從他蒼老的程度看,以命飼鬼早就不是一年兩年了。我猜,一年前他的心口出現了鳩印,這才急了,不知哪兒求助的神棍,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盡出餿主意,讓他領養個男孩擋災。” 蓮鶴皺了皺眉,顯然覺得有些惡心:“領養孩子真的有用?” “當然。”岳沉舟閉了閉眼,“咒鬼能力低微,又極為善妒,把矛頭對準了跟自己爭寵的孩子,自然空不出手對付‘拋棄它的主人’。” 蓮鶴怔住了。 她突然想到,這個男孩被領養回家,養父母僅僅把他當做擋箭牌,不見得對他多好,卻要一個人承擔兩份鳩印的反噬之痛。 怪不得他胸口的鳩印嚴重到了這樣的地步。 鳩印為怨氣所化,理應是極為疼痛的。 她看向那個走在身邊不吵不鬧的男孩,母愛頓時泛濫成災。 “大壯……一會兒jiejie給你做好吃的。” …… 岳沉舟牙疼地打斷她:“首先……你得改個稱呼。” “他叫岳寒。天寒地凍的寒。” 第11章 食物鏈戀愛法則 岳沉舟干脆蹲下來,想在周圍找根樹枝,遍尋不到,氣得罵罵咧咧,指尖一擰,打了個無聲的響指。 下一瞬,男孩腳尖前邊的地上,出現了一個閃著五彩光芒的字。 寒。 這字只是閃了閃,很快黯淡了下去,像整個兒被吸收進了地面。 作為A市新打造的品牌街區,這里遍地閃爍的裝飾燈。剛才那個小字半點不顯眼,就算是路人看到了,也只會以為是什么新奇的夜光玩具。 “認識字不?寒,你就叫這個。”岳沉舟蹲著,伸手輕輕彈了彈男孩的額頭,“在這件事上,沒得商量。你得跟老子姓。” “寒……”男孩抬手摸了摸被他指尖輕擦過的地方,覺得那里緩緩發起了熱。幽黑的瞳孔逐漸亮到逼人,愈發顯得烏靈靈的。 “我知道了,從今天開始,我叫岳寒。” 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在舌尖滾了滾,聲音稚嫩而清晰,像是把這幾個字拆開,又合在一起,慢慢咀嚼似的。 岳沉舟與他的目光相撞,一時間竟然有些心虛,沒一會兒又不免覺得自己滑稽。這么大個人,竟然對個小孩子認真絮叨,像什么樣子。 彈指一揮,白駒過隙,轉眼這么多年匆匆過去,塵歸塵土歸土,那些過往的恩恩怨怨,早就隨著時光湮滅到了風里。 如今好不容易得見故人,又何必讓他負上沉重的枷鎖與仇恨,不得安寧呢。 一個名字罷了,執著什么。 “算了算了……叫什么都行,高大壯也不錯,一聽就很喜慶。”感覺種地都能比別人多刨幾鋤頭。 他撓撓腦袋,催著剩下兩人趕緊往回走。 “都幾點了!快走快走,小孩子這個點不睡覺是想翻天嗎!” 蓮鶴看著他突然著急忙慌的背影,喃喃了一句“好端端的,不知又犯了什么毛病”,卻發現蘿卜頭大的男孩幾步追了上去,小胖手膽大包天地去抓岳沉舟的手。 而脾氣向來不好的那個,居然就這么任他抓住了。為了將就兩人的身高,還別別扭扭的歪了一邊身子,假裝不經意地放慢了腳步。 他們的酒吧并不在主干道上,一走進岔路,潑天的熱鬧和勁爆的音樂就被拋到了身后,只有路燈的光安安靜靜地照著,仿佛鋪了一地金子似的。 一大一小的背影被暖融融地罩著,看起來倒是分外和諧溫馨。 “真是奇了怪了……”蓮鶴怔了一下,加快腳步跟上去,邊走邊酸氣沖天。 “岳沉舟,你說你抽煙喝酒,每天吃吃睡睡,怎么那么好的運氣,隨手就能撿來個徒弟當個寶似的。我怎么就沒那么心想事成呢?” 找個人找了上百年,還是音訊全無。 想到這里,她免不了暗自嘆了口氣,隨即又振作起來:“那個,寒寒,該改口了啊,叫師父。” “誰跟你說他是我徒弟?我與他沒有師徒的緣分。” 岳沉舟逗貓似的用指尖撓了撓岳寒的手心,臉上的表情卻淡了下來,像是透過這個子還不到自己大腿根的男孩,沉湎進了某些往事中去。 “師兄。以后,你還是叫我師兄吧。” …… 小小的岳寒從紛雜煩亂的夢境中醒來。 睜開眼,入目所見是灰暗的天花板。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窗戶對著大門,一側支著一張單人床,另一側是個木質衣柜,靠窗擺著張書桌。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路燈的光線從窗戶外面投射進來,在天花板上掛上融融的暖光。 床墊很軟,枕頭厚實,散發著陽光的味兒,開了一條縫的窗戶外吹進一絲涼爽,驅散了室內的混沌之氣。 岳寒小聲喟嘆,覺得整個人舒服到每個毛孔都張開了。 四周安靜的很,他一時竟分不清自己睡了多久,輕手輕腳爬起身,透過窗戶,看到墨藍色的天邊泛著一條細細的微光,也不知是日升還是日落。 岳寒走出房門,順著樓梯向下走去,雙腿甫一邁過樓梯的界限,仿佛穿越了一座看不見的墻壁似的,杯盤碰撞的叮叮聲、嘈雜的聊天聲,還有小聲哼唱的女聲……全部都裹挾著暖氣,熱熱烈烈地從樓下滾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