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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又低頭垂眼,在文件上劃了幾道:“換個壓軸魔術(shù)。” “不是,你……”劉易司走到他身邊,卻突然停了話頭。 他看向身邊的副手,那個圓臉的道具是低聲道:“十二老師肯定和老大吵架了,le哥你少說兩句。” 劉易司聞言看向沈九思,就見沈九思頭也不抬地在寫些什么。 他看起來非常平靜,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但劉易司卻知道,他現(xiàn)在大概非常的不開心。 他們在國外剛認(rèn)識的時候,沈九思就是這副模樣。 他任性的要學(xué)魔術(shù),為此和家人鬧翻。每日每日的在街頭打轉(zhuǎn),對每一個人報以警惕卻又笑臉相迎,不相信生命里會有任何驚喜發(fā)生。 一個本該帶給別人快樂和驚喜的魔術(shù)師,在那個時候,他卻泡在無邊無際的苦痛里。 劉易司嘆了口氣,他攤了攤手,退回了投影前。 等到散會,他才亦步亦趨地跟著沈九思進(jìn)了工作間。 沈九思的專屬工作間里,兩面墻上都貼滿了圖紙,那上面畫著的圖案劉易司很熟悉,這就是他們忙碌了幾個月的舞臺。 從道具選擇到燈光布置,最后落實到舞臺修改。每一次的大腦風(fēng)暴,都集中在了這些圖紙里。 他看著滿墻的設(shè)計稿,忍不住嘆了口氣:“十二還沒回來呢?” “他要期末了,回學(xué)校住了。”沈九思說。 “還騙我呢?吵架就吵架唄。”劉易司說,“我們涂老師年紀(jì)小又長得好,天賦還高,性格驕縱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該低頭的時候就要低低頭,談戀愛還要背著你大魔術(shù)師的架子,等人家給你低頭啊?” 沈九思動作一頓:“沒談戀愛。” “嘁——”劉易司拉長聲音噓他,“就你們倆那模樣,還沒談?涂老師看你那小眼神,星星都要堆不下了。除了你,他這樣看過誰啊?你自己對他怎么樣,心里沒數(shù)啊?” “你要是沒事就出去吧。” 劉易司聳了聳肩:“反正涂老師鬧別扭不看你的魔術(shù),就沒人看你的魔術(shù)了。大家都不是人唄。我就不是人了我跟你說,你自己都這樣了,你還不如哄哄人家,你遲早后悔嗷!” “謝謝你的心意。”沈九思說,“出去吧。” 等到工作室重歸安靜,沈九思才仰倒在椅子里,無聲的嘆了口氣。 低頭,怎么低頭? 告訴十二他的心意,然后用這短短的幾十年,給十二上一個千年的枷鎖? 他喜歡他,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往死路里去。 「還是與妖怪在一處才最好……」 小狐貍精的聲音又在他腦子里響了起來:「妖怪與妖怪,才是最好的。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也不會傷心。」 “是啊,妖怪和妖怪……”沈九思茫然地看著桌面上的月球模型,再也說不下去了。 熟悉的鈍痛從空茫的身體里冒了出來,隨著逐漸下落的夕陽漸漸將他整個人淹沒。 天黑了又下著雪,離境觀就少了進(jìn)香的游客。 沈九思漫無目的地走在觀里,這段時間他總是回離境觀,他有些害怕回家了。 家里到處都是小狐貍精的印記,好像每一次開門,都能聽見小狐貍精元?dú)鉂M滿地說:“沈老師你回來啦!” 好像每一次起床,一抬頭就能看見小狐貍精眼巴巴地望著自己:“沈老師你今早買的什么早飯呀?” 他不敢面對,就只能逃離。 本能的走到一處停下,他也不管風(fēng)雪,只尋了個樓梯坐下,就開始喝酒。 酒是觀外的小超市買來的罐裝啤酒。下雪天喝著格外的冷,但他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冰冷。 一罐又一罐進(jìn)了肚子,等到酒精徹底麻痹了思維,身體里的鈍痛似乎才好上些許。 天色更黑了,有冷風(fēng)卷著白雪刮來,將地上空蕩蕩的啤酒罐刮倒,發(fā)出幾聲刺耳的碰撞聲。 沈九思聽著那脆響,有些遲鈍地彎腰撿瓶子,就聽背后又傳來了一個聲音:“我說是哪個酒鬼膽大包天,在我門口喝酒。” 那人站在他背后俯視著他:“怎么回事啊,從來滴酒不沾的大魔術(shù)師,也有酗酒的一天。” 沈九思緩緩抬起頭,苦笑道:“老師。” 那只漂亮大鳥垂眸凝視他半天,而后走出房門,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到沈九思身邊,手指一勾就勾了罐啤酒在手中:“既然都破戒了,不如陪我多喝幾杯。” 沈九思低笑道:“最后一罐,都給您了。” “我塔里還有很多。”漂亮大鳥說,“你喝不喝?” 沈九思遲鈍地思考許久,才站起身:“打擾老師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diǎn)卡文……你們要信我是個甜文寫手=3= 第48章 風(fēng)雪夜 沈九思進(jìn)屋的動作有些遲緩。 他第一次破戒沾酒, 大腦被低度的酒精搞得有些暈乎乎的。他起身后,先認(rèn)真地觀察了眼前的建筑, 才抬起了腳步。 這座離境觀標(biāo)志性的黑塔,在黑暗中看來有一股冷冷的壓迫感。 但這座黑塔卻是沈九思從小長大的地方。 他看過一眼,便將注意力放在了腳下。眼前的臺階似乎有些浮動,以至他落腳就格外的謹(jǐn)慎。 他內(nèi)心小心警惕,面色上反而更加冷靜從容。看起來似乎毫無醉意。 --